【第一章】投怀送抱还不要 (第1/3页)

    【第一章】

    韩非从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多年以后他再次回到故土，故地旧居未曾一览，反来这处未曾到过的酒楼弹琴。这年头的街肆大多萧条冷清，这么符合前朝遗韵的酒馆却还是头一次见——

    所谓奢靡过了头，反显得扎眼。

    韩非轻垂着眼帘，若他真是来这里弹弹琴倒也罢了，他抱着瑶琴的手指已经有些发酸，余光一动，瞥见了对面的男人拖曳到地上的氅。

    若说袍角黑金相间的纹路还只是似曾相识，下一刻他就看到了架在榻前的那柄剑。弯曲的青铜剑柄久经使用，在灯下泛出一阵幽幽的冷光，虽然不想承认，但韩非此刻有点后悔了。

    他合该找到机会自这处雅间溜出去，而不是抱着一试的心态等待来此的贵客究竟是谁。

    一个时辰前，韩非刚睁开眼，还没理清究竟身在何方，先被桌角圆镜上的倒影吓了一跳。只见镜子中央的男人相貌非常年轻，莫约才及了冠，五官英俊归英俊，却不是他原来的脸。

    说什么送他回来，阴阳家的女人简直没谱。

    韩非看着镜中的他，对方，哦，现在是自己的眉目与从前的他确有几分相像，但……

    他略眯了眼，伸手擦了把鼻翼，手指展开，上面是一层薄薄的脂粉。韩非的眼皮连跳了三下，一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指尖的细粉，好半晌，才终于回过神来。这样的脂粉他上回见到，还是在紫女给秃鹫的死尸易容的时候，所以这样一张带几分相似的脸，竟是画上去的。

    他的眉心微蹙起来，可是为什么？就算真要易容，伪装成一个过世了十余年的死人又能有什么好处？

    韩非定了定神，觉得脸上的这层伪装眼下还是保留为宜，何况瞧指尖上那粉末轻薄得很，想来原主的面容应当确与他有些相似，这些易容的粉末不过稍加修饰。

    这个房间不算太大，内里的陈设也有限，与其说是私人的卧房，倒更像是一个小憩的候间。韩非略一思量，把手伸入袖中，只是略微一探，指尖就触及了一样硬物，他心头突突了一下，迟疑着朝广袖中看去，里面居然是一整排密集的暗镖，刃口处荧光阴现，像是淬了什么毒物。

    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莫非还想要行刺？

    他用帕子擦了手指，转头又瞥见镜中那副面容，好不发愁，原主自有武功傍身，可他却没有，假使有人上门寻仇，该如何是好？

    韩非几分自嘲几分忧心地想着，推开面前的木窗，竟呆了一呆，这处酒楼的所在竟是新郑。他出神地看着窗外的景致，虽然眼前是他居住了十余年的旧都，可一切却又都像是悄无声息地变了模样，放眼望去，本该是王宫的地方赫然成了一片漆黑的焦土。

    这样的烧痕，怎么想都得是连天的大火，可当年宫中竟无人救火？

    韩非站起身来，想要看得更清晰些，忽觉腰间似有硬物，伸手一摸，发现腰带与衣物的夹层中居然还藏了一柄类似软剑的器物。

    看来原主还是个剑客，韩非看着远处那片焦土，苦笑了一下，说到剑客……

    就在这时，外间有叩门声起，韩非轻咳了一声：“进来。”

    来的是一位半大的姑娘，见了他垂目一礼，将怀中的瑶琴放下，轻声道：“乐师，客人马上就要到了。”

    客人？

    韩非面色如常地点了个头，知道了他现在的身份原来既不是杀手也非剑客，而是个弹琴的乐师，听起来可比叫他提剑上阵好了不知多少。那姑娘敛衽又施一礼，并不多看他一眼，默默退了出去。

    韩非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疑虑，直觉她不太像是本地人，五官间反倒有些南方异族的影子，百越吗，却似乎也不像。他俯身将桐木琴抱起，指尖一顿，发现琴底竟然还附了一枚锦囊。

    他一瞥四下无人，打开了锦囊，只见里头放的是一张字条和一只朱漆的圆形小盒。韩非将字条展开，上面写的是：“此人疑心重，曲目切不可过昭然，伺机而动。”

    韩非看着手中简短的字条，里头的“曲目”说的应当是他见到客人时所奏的，虽然韩非看了半天，也没有意会到究竟什么样的琴曲才能算“昭然”，不过最后的“伺机而动”意味却很明了，看来此番行刺的对象就是这位倒霉的来客。

    可惜，自己就算想行动也没那个本事。韩非将字条收入满是暗器的袖中，又想到刚才送琴的姑娘十之八九和原主背后的势力是一伙的，若是他这回没有出手，回去只怕还要受责罚。

    韩非沉思片刻，愈发觉得流年不利，刺杀无望，随手打开了手上的木盒，盒内盛的是乳色的膏脂，一阵淡淡的甜香蹿进了他的鼻腔，韩非一愣，这东西分明是行房时候用来助兴的……

    难道原主要动手的目标，是个女人？

    “大人。”一声突如其来的话音拽回了韩非的思绪。

    卫庄摆了摆手，侍从立刻将端着的浅口铜盆朝正中的小几上一放，紧接着作揖退了下去，全程没出一点声响，仿佛一个哑巴。

    韩非看清了那雕纹精细的铜盆里装的是清水，当然，他有些心虚地想，也可能只是看起来像清水。

    雅间内再次只剩他与卫庄，韩非吞咽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开口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又止住了。他知道自己现在不是什么前朝公子，更不是来人的旧识，不过是一个乐坊的琴师，韩非自嘲似的想着，还是领命前来行刺的那种。

    思及此处，他忽觉有点好笑，刺杀鬼谷传人，这还真是他当年想也不敢想的。这么说，还真是种别样体验。

    卫庄的目光落在面前年轻的琴师身上，若单论这张脸，确有些相像，但身形还是差了，在他眼里远没有到能以假乱真的地步，然而……

    他心烦意乱地思量，忽见对方仿佛想到什么开心事一般，眉眼一舒，眸中隐约闪过一丝笑意。卫庄在靠上轻敲的手指倏而停了，有那么一刻，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