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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黍离之悲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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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往这阶下走,一阶一石,一石一人,一人一案,也不知困了多少人。

    左狱里的封宁正在吃着小米粥,三十出头的人披着发,心里念着:“想我封宁一辈子,也就周岁时吃过这小米,临走前也得有琅琊蓬羽送的黍粥,也是不再有憾事了。”他想到此,舔着碗沿,又仔细咽了一粒。

    听着动静,披头散发穿布衣的人抱着粥碗,抬头看。那样一张脸透过石缝的光,如绑着腿的鹰在勾着头往上看。

    我站在廊上,低头对上这石缝里的鹰。这地牢的设计便是如此,把人的一切踩在地下,只得偶尔在光透下的寸息里去想石缝上的一切。

    封宁,生于淮北,一介草莽,以命搏了八品下的右骑曹军参事,一朝以兵物贪腐获罪。

    我说:“封宁,我父皇乃天之子,我母后乃国师与先皇养女,我舅家出自萧家军,这地上的谢家少年探花为你奔波数月,他原是想在堂上认下那几纸罪状,便是这送你黍粥的琅琊子也觉你不公,你或许并不知晓,你在西北捡的司季为你之冤,设侍郎,构皇子,惊得世家喘喘不安。”

    谢晤站在我身后,他听得我话语,那刻惊异看向王仁自。

    王仁自却是在想我如何见到的那碗黍粥。

    石缝里的鹰眼弯起,像在笑:“是吴公啊,国师说得对,公主,像萧将军,也像先皇,只可惜是女子。”

    另外几间石囚也被惊动,我零星听得几句心声:“是六公主,是国师的六公主……”

    “公主以为草民也是冤枉的?”那双眼明亮,不畏这地上的光。

    我道:“国师言,公主之言可断真假,那我且不妨坐下此句判语——”

    是封宁打断了我,他道:“贪得萧家的兵物,封宁不孝不义,枉为人臣。”

    又是一个甘愿赴死的,父子二人竟是一个模样。

    他以为是天家分食,便愿为萧家坐死。

    雪光茫茫,映着这双鹰眼。

    我阖眸,想这声“可惜为女子”真是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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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一路安静往上去,可这狱里确为王仁自所说,本死寂的一片兀自得了火,人心晃动。

    王仁自怕我动怒,从袖中抽住牛尾做的鞭,往地上一摔鞭尾,厉喝:“再吵,本官便抽了你们的皮去做鼓,放地下好生敲给你们听。”

    吵闹晃动的石板复归安静。

    王仁自把牛尾鞭重新缠回手上,见我和谢晤都在看他,自若笑:“见笑,殿下之名如此,下官不得已。”

    谢晤牵着我的手,道:“王大人一碗黍粥,便想抵了违心之语?”

    我们已经走到地牢口。

    王仁自稍稍侧头,说:“何为/违心?本官是不知的,谢晤,谢翰林,回你的地上去吧。”

    “琅琊子王蓬羽,你和我同参吧,”谢晤道,“你我不过是十年罢。”

    王仁自没理会谢晤,弯腰看我,说:“殿下之言,这地下听得,无论生死皆敬畏。”

    他说的好听,我拉着谢晤往地上出去了。

    王仁自在后面地牢里看着,也不知神情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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