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温柔是强者施舍的，强者是我 (第2/2页)

。靠肢体接触传染的模因有很多，我难道不懂得害怕吗？”

    扬晋没什么好说的了，模因致死似乎是无解的，灾难之下，人人平等。

    张佑恩的命，本应比他贵，却因为这个特殊事件处理小组的职位，不停奔波在模因灾害第一线，变得比他这个贫民还要贱得多。

    “我郑重对你说一次对不起。”扬晋在张佑恩接起电话前说。

    张佑恩投来诧异的目光，但电话已经接通，他只能轻微点头。

    “喂。”

    “…酒吧？我们昨晚去过的那间？”

    “怎么可能，是什么传播途径？”

    “途径目前尚未明确？你们不知道？你们还做什么情报，去刷马桶不好吗？后方是不是太懈怠了，这些及时的信息会害死前线多少人？”

    “…呵，如果我们死了，就轮到你们了。你祝我们好运吧。”

    张佑恩面无表情地挂断，他的语气完全冷淡下来了，对着扬晋也变成北极的冰山：“你走吧，没你的事了。”

    扬晋却敏锐地注意到了那通电话里的关键：“酒吧怎么了？”

    张佑恩瞥他：“一群陪酒和酒保，集体开始呕吐，有客户看见他们在厕所里吐出的是血rou。”

    “我要走了，你好自为之。”

    张佑恩先走到墙角，用皮鞋踩进尸体胸口的rou块里，左右旋踵，碾碎了心脏。

    高大Alpha低头杀死邻居时的冷漠，莫名给了扬晋心中柔软的部位一击。

    有那么一瞬，他仿佛能透视这个男人埋葬在坚固壁垒后的渴望。

    他们短暂的对话里蕴含着很多陌生人之间不该有的深邃交流，张佑恩极度不相信人性，就像坚固的峭壁悬崖，拒绝任何人的攀登，他描述人类，不像描述着自己的同类同胞，而是在形容冷血自私的爬虫。

    残忍、果断、自大，又理性。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就像在他所了解的世界的另一面，原来在贫民窟的相对黑暗之下，人世间还有绝对黑暗的一层。

    原来他是活在地狱中的男人。

    扬晋注视着他背影，离去时掀起的单侧披肩长袍，优雅的贵族金线上，沾满了象征厮杀怪物的可悲血迹。

    扬晋不确定自己是否冲动了。

    “张佑恩！”

    张佑恩再一次看向他。

    这次转身，让即将要离开扬晋命运的人又回到了交织的起点，扬晋身份的卑微本就无权和这个人交集。

    “媒介是电视，”扬晋颤抖着嘴唇，在生理性的恐惧中吐露那条线索，“酒吧工作人员晚上，会收看一个贫民窟的地方台，那个台专门播放我们这里的新闻，昨天晚上11点，他们在吃外卖的时候聊过台里的新闻有恐怖的尸体画面。”

    张佑恩错愕地立住足，半晌，很艰涩地缓缓闭上眼：“你确定，是，电视？”

    扬晋面色发白，有些说不下去了：“那个台，不收费，只要低价买一个简易制作的天线就能连上…我们这里时间稍微长一点的住户都会从回收站里买一台老电视解闷，可能有，3、4成的贫民都在收看那个台。”

    “你要怎么做？”

    扬晋错觉张佑恩快要崩溃了，后者只是站在原地，闭着眼睛，锋利的唇抿成直线，却传递出一种快要破碎的信号。

    “杀光…所有有电视的家庭，和路过电视的人？”

    扬晋颤声说出来后，感受到天理和人伦的巨山在倾塌，他在畏惧，他畏惧死人，更畏惧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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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真相，就要死去。

    太多生命凋零，这把屠刀却被迫要张佑恩的小组拿着，在感染者尚有神志的时候就斩下去。

    谁给他们的权力结束还活着的人的性命？

    全人类？

    全人类为了活着，迫害着这几个刽子手去给感染者行刑？

    包括现在，扬晋自己又有什么权力逼问张佑恩？

    为了保住他meimei的性命和母亲的性命吗？就罔顾张佑恩刚才施舍给他的恩情，亲眼看着、逼迫着对方去杀人？

    扬晋突然懂得了昨晚酒吧V10里一醉方休的组员的心情。

    然而张佑恩没有崩溃。

    他重新睁开眼的时候，灰色里面又只有冷漠，问扬晋：“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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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晋。”

    “你看到了电视吗？”

    “没有。”

    “我不信你。”

    扬晋咬住下唇，气的笑了：“你，是不是出尔反尔的太快了。”

    “跟着我去酒吧，”张佑恩冷冷道，“证明你的猜测是对的，同时，你接受我的监管，如果你有异变，我将以特殊事件处理小组的名义，将你当场击杀！”

    他如此高而刚健的一个人，说出这些话，有如斩钉截铁，比血腥味的烈风还要刺得人脸颊生疼。

    “你够狠，我好心提醒你，你就这样回馈我。”扬晋道。

    “不排除你在误导我乱杀，撇清你自己的嫌疑。”

    扬晋也不是毫无脾气：“我真特么笑了，谢谢，老板，手给你，你拷上，我呆在车里哪也不去，但放学时间一到，不让我去接meimei，我砸车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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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佑恩听着他的抱怨，反而掀起唇，绽开一个很惊人的笑颜，幽幽地念：“砸车给我看。”

    “扬晋，你以为你是谁？砸特种车，你配吗？冲着我抱怨，你配吗？”

    “你在期待我给你温柔，扬晋。你忘了，我必须提醒你，温柔，是强者施舍给弱者的东西，你只是一个可怜的弱者，等着别人来拯救的弱者。我随时可以收回我给你的一切。”

    话罢，张佑恩就站在那里，散佚出强烈的信息素。

    那是一股，和蜡油燃烧时嘶嘶蒸腾的烟气差不多的气味，浓厚的，寂静的，呛人的，上一秒隔着浓烟闻到火焰的味道，下一秒火舌就连着烫蜡水滴滴答答地流进气管。

    扬晋蓦地呼吸紧窒，喘不过气，捂着脖子慢慢地双膝泛软，努力在火热的氛围里散发出自己的气味，却没坚持几秒，就轻声跪倒。

    膝盖落在地上，只是很微小的声音。

    可是扬晋二十多年，拼命挣扎求存，丢脸，却不丢底线的尊严，他把尊严看得比生命更重，那是他活着的能意识到自己还是个活人的唯一动力源。

    今天都没了。

    张佑恩淡定地看着他下跪，抓住了他的领子，把扬晋像尸体一样拖起来，搭在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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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晋的外套和秋衣从细窄的腰线滑落下来，整个人腾空的刹那，心如死灰，张佑恩甚至把手搭在他的屁股上，即使隔着一条牛仔裤，那双骨感分明的大手掌也令他自我颜面尽失。

    扬晋想说话，但喉咙像被蜡油火燎灼了般，只能嘶哑地发出哭泣般的声音，他选择闭嘴。

    将人搭在右肩，张佑恩同时也闻到了扬晋的信息素。

    ——牛排味。

    他紧绷的精神突然松弛了不少。

    真的很好笑，一个Alpha，用来攻击人的信息素竟然是三分熟的眼rou咀嚼起来流入口中的rou汁醇厚香甜的味道。

    书上说，最早的时候贵族切割生牛排，就像在狩猎时优雅地杀死和宰割猎物。

    和现在的情景非常般配。

    扬晋从血脉上，就只配当做他极优Alpha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