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璧_第七章隋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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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隋珠 (第2/7页)

 铃声似催命般一下下越摇越近,他也是红着眼睛踏着血河一路杀过来,满身戾气,丝毫不掩对杀人一事的厌恶,又因被迫做着厌恶之事不耐至极,惟愿它早些结束。此时,一个卧在尸T堆里佯Si的野人突然举剑奋起偷袭,他连忙躲开,仍被划破衣袖,当即一击震飞了剑,抢至自己手中,杀了那野人继续向前。

    转机意料之外地出现了。她的人就在此时拿下了寿春城,正呼唤她撤退,收起浮桥,退入城中。但对方的术士已然离得很近,只十步远。白曜也认出了那是谁。还能有谁?是吞了白蛇的灵遗。他不断开出走向她的路,她却离远了浮桥,下令收桥闭城,不必再管她。

    灵遗不会放过她所带领的“魏人”。但她没想到的是,当她退到战场的边缘,她们之间再无阻碍,他丢下手里的剑,却向她摆出攻击的起式。那道灵刃几是瞬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她眼前,没有任何招架的余地。一如他先前击毙所有那些野人。她惊愕地望向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想过无数种可能,他没认出穿着甲衣的她吗?还是已然妖化不记得她,或者分不清人?

    呵,晚了。

    然而,只有一阵狂风从耳边掠过,灵刃削下了她盔边的垂穗,与正从背后飞向她的法术弹撞了个粉碎。灵遗冲上来抱着她趴倒,滚过崎岖不平的土石,直至远处的丛边。她这才听见城墙上的人正大喊着,要她小心身后。

    他用沙哑的声音训斥她:“这里是战场,为什么发呆?”

    她难以置信地抬起手,触上他的脸庞,看着那双妖化成浅碧sE的瞳仁,只觉心痛。他紧紧抱着她,一面试图将她送进幻境藏起。但她轻吻他的嘴唇从中打断,“别,有些事早晚要的面对的。”

    此战最后,白曜终是毫无悬念地败了。大齐的援军一到,再负隅顽抗也是徒增损失。她迅速将灵遗缚在身下,掐住他的脖子,满怀不甘地递出撤退的信号。花火升空以后,很快在明媚的日光里化为无物,如滴水坠进江海无影无踪。强行压制上位灵者的内耗b她想象中更大,灵源源不断地从T内涌出,浑身发烫汗流浃背,剧烈跳动的心脏像是即将燃尽的枯灯,不断爆出紊乱的星火。他的瞳sE渐渐褪得正常,虽说灵压丝毫未减,但终于像往常那样,露出气定神闲又欠揍的笑,对她说:别逞强。

    她依旧强撑着稍扬嘴角,将他腕间的咒缚收得更紧,“你以为自己出息了,我就治不了你吗?”

    他却轻笑道:“不就是拖延时间吗?我又没说不让他们走。”

    “你何时到的?为什么我那边完全没有你来寿春的消息?”

    “让你知道了,那还叫偷袭?”

    白曜听他无谓的话,突然就xiele气。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一样看不起她,以前吃准她年轻,总用各种权术套着她,将她蒙在鼓里。如今他b她厉害了,更是无所顾忌。她却没有一点长进,明明着意学了更多作战可用的法术,也重新学过一遍兵略,可重上战场了,对局势的把握一点也没有增多,仍是一无所获地惨败,重蹈覆辙。

    就在此时,灵遗挣脱了束缚,指尖点颌边,将她的脸渐渐迎低。她却甩头一躲,无可奈何地捶地发泄,再是趴在他肩头痛哭。他迟疑着不敢抱她,手轻轻环至她背后,许久才放实了,下巴向后一仰,仿佛已然完成了自己的作战。

    终于——他叹出这声断语,抚着她的后背,却什么也没说。她一抬头,便见齐兵的千军万马浴在霞光里,势不可当地涌向城池。冲锋的喧闹声响淹没她的耳朵。嗓子开始痛了,她却没法知道自己哭得多大声。掩映的枝叶交叠出一环环日晕,顶上的光坠如流水与轻梦。她错觉望见的纷然摇落的槐花,回到许多年前的日晡,她也这么手脚并用地绕在他身上,他故意拿她取笑说,你也可以当作是战场。细数起来,才发觉原已过去那么久。昔日他与她在华林园种下的桃枝今又如何呢?这么多年,好像也还是一样。不知是否命里犯冲,他总会在她狼狈不堪的时候出现,恰到好处地接住她。

    但她就该止步于此吗?知他总会守在身后,就毫不思虑依赖于他,一如何冲说的那样,像镜妖与它的主人形影不离。她也想被他正眼相待,与他并肩而立,而不只是作为皇室的一枚象征,旒冕与銮舆那般,点缀在他青云直上的路上,聊作增彩,总记得她是那个只会捣乱的小孩,什么都做不好,忍不住来帮她。如若至今都还是一样,她一事无成,非由他护着不可,前些年赌气不回建康意义又何在呢?不过是虚度光Y,闹小孩脾气。她杀了他那么多人,战败被俘,身份无疑是战犯。为平息众怒,他也不得不挥泪斩马谡吗?所以他当即就想将她藏起来。但若如此,今后她只会更见不得人,没有与他并肩而立的名分。这样的未来令她感到虚幻,明知是尘埃落定,心却更加不甘,像是永无止境地半空悬浮。

    如若活着也是没有身份地苟延残喘,她宁可在众人见证下壮烈地Si。灵遗舍不得让别的人碰她,杀她定会亲自动手。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她止住哭问。

    他却笑,谁知道呢。

    灵遗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带回自己的营帐。当晚,又在众人心知肚明的情形下,屏退左右上了她,一直做到深夜,她JiNg疲力竭地窝进他怀里。焚艾的味道太浓,她一直没法睡着。他半卷起帘透进月光,任她解散束冠垂落长发,月sE流淌于其上。她的心情暂时好了些。闭着眼听他念南人的g0ngT诗,仿佛已身在建康。裁金作小靥,散麝起微h。二八秦楼妇,三十侍中郎[1]。又为此回想到她与他,昔日无忧无虑的光景,莫非如此。

    因着妖力的缘故,这几年灵遗非但没有见老,反而显得更年轻,也b以往更能折腾她。或许也是他有意维持自己的容貌,被忽视的手依旧随年岁渐渐衰老,爬满细纹,也更松弛粗糙。他却说,这些皱纹才是妖力作祟所致。他的确在渐渐妖化,无法自控时会露出蛇鳞,或许也会吓到她。她说不会,Ai他不只是因为美貌,哪怕他吞蛇后变成丑陋的模样,她也将不离不弃。何况他做这些,都是为了她。可若事情真是相反,她为了报答的信义才守着变丑的他,那种感情又变成了什么?他也会宁可她丢下他,就像临终的李夫人不愿武帝见到她的丑态,于是避而不见。

    你想以此证明自己还能行,还没老?白曜问。

    我——他像是自觉怎么回答都会显得幼稚,索X不置可否。但即便如此,他心底幼稚的想法仍旧一览无余。

    她跳起来扑倒他,借着幽冷的月光捧起他的脸,如今终于有机会问:你是怎么敢的,穿道袍上战场?

    他说:我是术士,道袍当作战衣,不是理所当然?何况如今,我已不是R0UT凡胎。

    白曜笑,抱着他在并不宽敞的席间打滚,直到他又红着脸,气喘吁吁地说痒,一边r0u着她的头发,教她不要乱动。

    不然,你又要C我吗?

    才不是。他别扭地别过头。

    灵遗,你b以往有点变了。

    没变。

    怎么说呢……似乎更像小孩子了。

    我看你是翅膀y了。他无奈道。

    她笑着不语,重新缩成一团藏进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安心,也喜欢这样的时刻,能与他有话可说,哪怕是最无聊的废话,也错觉自己被珍Ai着。不会心灰意冷地不愿搭理人,感到日子无趣极了。一片虚无底下,只有轻浮又缥缈的低廉愉悦,毫无内容的溢美之词,相互吹捧与庆贺。人也变得像纸片一样薄,内里无物,空荡荡地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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