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母亲 (第1/1页)

    小学教务处的一角，平时总是弥漫着茶香和菸味，以及老师们带着外省口音的谈笑声，今天的气氛却有些奇异。

    老师、主任、一位学生家长，和穿着可Ai洋装的小「nV孩」坐在角落的沙发会客区，形成两两对峙的局面，还没下班的教职员频频瞄向这边，低声私语。nV老师姓郭，是仁Ai国小三年十八班的导师。现在是星期六中午，其他小孩都放学了，但她特地找了关振的mama来教务处谈话。

    郭老师就像大多数老师一样，偏Ai特别聪明听话、或长相讨喜可Ai的学生。关振就属於後者──小脸白里透红，水汪汪的杏眼和小花朵般的薄唇，黑亮的长发绑成高马尾或辫子，在开放穿便服的日子总是打扮得很花俏，发尾绑着蝴蝶结或透明球球，像个小公主一样翩翩降临三年十八班。

    然而在班级名册上，关振的X别为「男」。穿制服或运动服上学的时候，关振就会绑着马尾穿上小学生的短K制服，在班上蹦蹦跳跳，他是个活泼喜欢运动的孩子。同学们并没有发觉什麽不对劲，只觉得穿关振特别可Ai，nV同学争相跟他玩。但郭老师认为这问题相当严重。

    到底是家长登记错小孩X别，还是这孩子有什麽心理问题？

    於是，郭老师联络了学生资料上唯一的监护人，母亲陈倩云。这位母亲的职业也相当特殊，上面写着「演员」。当陈倩云穿着剪裁合身的及膝洋装，踏着高跟鞋香气袭人走进教务处时，众人顿时一静，然後开始低声讨论。

    「我好像在电视上看过……」

    「这是不是那个谁……」

    和兴奋的同事相反，朴实严肃的郭老师看着进了办公室还不拿下墨镜的美丽nV人，已经开始感到棘手。

    「关mama您好，不好意思特地请你过来。是这样的……」郭老师拿出三年十八班的点名簿，上面依照座号列出一串学生姓名和X别，她手指一指。

    「关振在便服日的时候都穿裙子，所以想跟您确认一下，小孩的X别是不是登记错了呢？他如果是nV生，你们要拿出生证明到户政事务所修改，学校才能跟着订正。」

    陈倩云偏头，握住孩子柔nEnG的手。关振转头瞄了母亲一眼，他今天穿了件鹅hsE小蓬裙洋装，领口一圈荷叶边，裙子外层是有点挺度的纱，看起来就像个JiNg致华美的娃娃。

    「啊，但是他的出生证明写的也是男生。」

    「这……」郭老师和主任对视一眼，「这样的话，那他应该把头发剪得像男生一样，不要留长头发，也不该穿裙子来学校。」

    陈倩云墨镜底下的半张脸神情冷淡。

    「我记得应该到国中才有发禁吧？他都有配合该穿制服就穿制服，难道校规有规定便服日不能穿裙子吗？」

    「这……」

    郭老师和主任面面相觑，这当然是没有，毕竟以前也没遇过这种状况。

    主任开口：「关mama，你这样教育小孩会有问题的，他将来会Ga0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男生还是nV生……」

    「你们不懂，他的情况b较特殊。难道我会害自己的孩子吗？」

    「那是怎样的特殊情况？您应该告诉导师……」

    关振裙摆底下的小腿前後轻晃着，灵动的双眼滴溜溜打量办公室。他并不太关注大人们之间的对话，反正他只听mama的话，等回家後mama会告诉他怎麽做。

    「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yingsi。」陈倩云牵着小孩站起身，「如果没有其他要谈的，那就这样吧，我们下午还有事。」

    「关振mama……！」

    「辰辰，跟老师说再见。」

    漂亮的小孩声音清脆，说完「老师再见」之後，在老师们yu言又止的眼神中跟着母亲离开学校。

    校门口人行道旁临停了一台烤漆光亮的黑sE汽车，陈倩云打开後座车门让儿子先坐进去，才随後上车。

    坐在驾驶座的中年男人是他家附近的超市老板，常常充当他们家的司机。关振喊了声「郭叔叔好」，手上就被塞了包螃蟹小饼乾。

    「让你久等了，郭大哥。」

    「哪里哪里，蒨蒨不用客气。」中年男子满面红光，受宠若惊。陈倩云和他闲话家常几句，然後在一家高级餐厅前下车。

    「谢谢你，郭大哥，下次再请你来家里吃饭。」

    nV人牵着漂亮的「小nV孩」，在服务生带领下姿态娉婷走向预定好的包厢。一位浓眉高鼻，五官yAn刚的成熟男人坐在圆桌的一角，一见陈倩云就笑着起身迎接。

    「倩倩，哎呀，小公主也来啦？」

    「Andy叔叔好。」

    某企业家Andy叔叔笑眯了眼，「小公主今天穿得真漂亮，快坐下吃饭吧！」

    告别了请吃饭的Andy叔叔，关振自己回到家，而陈倩云并没有跟着上楼，在目送关振进入社区铁门之後，就坐车离开了。关振睡了个午觉，下楼在中庭和同社区的小朋友玩了一阵，直到快天黑才上楼回家。放在客厅茶几的电话响起，男孩放下电视遥控器走向红sE的电话机。

    「振仔，是我啦，恁母咧？」

    「mama去买菜了。」

    「归刚咧买菜，也没煮什麽好料。」关振的父亲笑了两声，「跟恁母说我过两天会过去。」

    「喔。」

    关振的亲生父亲并没有和他们住在一起，但他的生活中充斥着许多叔叔哥哥，有常接送他的超市老板叔叔、擅长修水电的叔叔、时常帮忙倒垃圾和教他功课的大学生哥哥……因此尽管他母亲不太擅长家务，关振也不觉得生活有什麽不方便的地方。

    晚餐时陈倩云就回来了。关振事先用电锅煮了饭，母亲煮了个青菜蛋花汤，再把中午打包回来的糖醋排骨、香菇炒水莲热一热，就是母子俩的晚餐。

    想起今天被叫到学校的事，陈倩云开口。

    「辰辰，郭老师会很凶吗？」

    关振偏头想了想，「忘记带东西的话，会被老师打。」

    「那今天老师说辰辰应该都穿K子上学，你觉得呢？」

    「……我都可以啊。」

    其实b起裙子，他更喜欢活动方便的K子，但陈倩云在帮他挑洋装和打扮时总是兴高采烈，关振不忍心剥夺母亲的乐趣。而且JiNg心打扮後，陈倩云总会忍不住亲他好几下，说他是最漂亮的宝贝、mama的小公主，让关振也很开心。不过升上三年级後，他也注意到自己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可是其他男生，好像都不会穿裙子？」

    「大部分男生不穿裙子没错，但也有少部分会穿，或是其实想穿但不敢穿。」

    在演艺圈打滚多年的陈倩云努力表达自己想讲的意思，「mama是希望辰辰想穿什麽衣服就穿，不管身分证上的X别是男生还是nV生。」

    关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穿什麽衣服都没关系，只要mama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