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1/1页)

    四十

    这次于潜一进门阮星辰就醒了，他坐起来，神色有些害怕地叫于潜：“我好像有点想起来在哪见到的魏医生了。”

    于潜一惊，立即坐到阮星辰身边，安慰性地抱住了他，温声问：“想起什么了？”

    “那天……我被他们‘电疗’了三次，出来的时候差点摔倒，刚好魏医生——那个时候他应该还不是医生吧，好像还没成年——他从另一个‘治疗室’出来，扶了我一把。”

    于潜攥紧了拳头，心里一阵心疼。他魏哥当时未成年，那应该是一般走向姨就把他送去了戒同所，那么以此类推，当时小阮的年纪只会更小：“你才多大啊！”

    “我不记得了……”阮星辰面色痛苦，将自己缩了起来，“我从小身体不好，放假一直被关在家里，在学校时因为从来不参加活动，没有人愿意和我玩……哦，应该是初一，我的新同桌说放学带我去喂流浪猫，我当天很晚才回家，结果第二天家里人就把我送去测试我是不是同性恋了。”

    于潜简直傻眼了，什么父母啊这是，见不得儿子交朋友吗？只是回家晚了点啊。

    阮星辰又说回了之前的话题：“魏医生他人很好，有时候……”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一白，浑身剧烈，干呕了几下。

    于潜抱紧了他，安抚他的后背：“别想了，都过去了。没事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别想了昂。”

    “那次他帮了我，所以后来我老是不自觉地依赖他，他开始很冷淡，直到有一次我被他们扒了衣服，魏医生刚好路过看见，他带我逃跑，后来也一直保护我。但我……对不起，潜哥”阮星辰控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泪，“因为我和他走得太近，他们以为我们俩有什么，都说我们俩被治疗的程度不够，害的魏医生吃了不少苦头。”

    于潜急声道：“没有没有，又不是你的错。是那些人有病，他们看见什么都只会往龌龊的方面想，你们没有错，我想魏哥他也不会怪你的。”他手忙脚乱地想帮他擦眼泪，但又无从下手，干脆说：“算了，我们不聊这个了，说点有意思的事情吧。你要不要听我之前去采访警察的经历？我告诉你，他们可太帅了，那天的事特别巧合，我……”

    一直说到阮星辰再次笑出来，于潜才松了口气，心里把无良的狗机构痛骂了千遍万遍。

    根据魏哥之前提到的他们的复活项目，那阮星辰目前的0825号身体应该是没有受到过rou体折磨的，这么强烈的应激反应以及他的失忆，应该都是心理因素所致。

    ……看来他也需要心理治疗，话说荣哥到底在哪，他知道这件事吗？

    四十一

    深夜，阮星辰在熟睡中睁开眼睛，眼中再无一点睡意。他按下床头的开关，将灯关掉，在黑暗中凝视着天花板。

    一些不太好的记忆上涌，他不由自主地发着抖，但全然没有白天时在于潜面前表现的那么可怜，面无表情地朝床边干呕了几下。

    但他并不担心真的吐出点什么弄脏地板，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这具身体只是初步克隆的实验体，不用进食也不用排泄，跟半个机器人一样。

    他发了会呆，又把灯打开。

    四十二

    睡前于潜想起白天阮星辰和他说的，第一次尝试性地向魏冥珏提出询问。

    魏冥珏自然是什么都很乐意同于潜讲，而且似乎没阮星辰那样对那段回忆那么抗拒，当时比阮星辰年龄大些，说得也更详细：“我们确实是在戒同所认识的，我当时搬去国外后就被关了进去，阮星辰则是还在上学，每个月月末被送来‘治疗’两天。他第一次来时才上初一，加上身体底子不行，本身就先天性心脏病，那些工作人员开始不知道，直接电了他三次，他差点直接心脏骤停。”

    “啊……”于潜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其实我当时还是没有那么多同理心，而且当时刚和你分开一年，我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所以其实开始我和他也没什么交集——直到有一次我回房间路过‘治疗室’，发现那些畜生居然将他衣服扒了试图强jianian他，我就把他救了出来，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什么？！他们不是号称‘治疗’同性恋吗，这么自己还干这样的事？”

    “是啊，这就是他们的冠冕堂皇之处了。我后来才知道，其实有蛮多像阮星辰这样的青少年，被父母抛弃，或是家庭没什么实力，就被他们以治疗的名义强jianian。本来戒同所就不是合规的，用的手段、药物也都是违禁的，他们干出什么不正常？”

    “那……那……”于潜回想起阮星辰在他怀里边发抖边干呕的应激反应，不由得有些担心。

    魏冥珏看出了他的担心，安慰道：“他后来没事。在平日里他学会了假装乖巧，在大部分事上会顺从他们、不起冲突，让他们没理由频繁地‘惩罚’他，而大多数时候他在‘接受治疗’的时候我会在外面等他，他遇到不对自己也会逃的。”

    “当然，我更不会有什么事。”魏冥珏抚了抚于潜的眉，“且不说真打起来我一定打得过他们，就是我的家底，他们也不敢动我——我母亲在国外的实力也是很强的。”

    “嗯。”于潜应声，但还是有些难过。

    “当时的阮星辰让我想到了你，同样的弱小受欺负，但是总是竭尽全力在抗争，在见到我时显得乐观又开朗，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说来不好意思，当时我是看着他、想着你，才撑过来的。”

    于潜后知后觉回想起第一次遇见荣医生，他说“三年不是那么好熬的”，问道：“你被关了三年吗？”

    “确切地说是三年后那个戒同所被查处关闭了，主办人员及工作人员大批被抓进监狱。当时很多人的家人不论是悔悟也好、仍然不理解也好，最终还是把他们接回去了，但我了解我母亲，就算戒同所被查封，她也坚定地认为同性恋是病，会将我送去其他机构，所以在她来之前阮星辰问我要不要逃走，我和他一起跑了，才恢复的自由。”

    于潜突然觉出不对：“等等，你说阮星辰是每个月末才去，那照理说他父母应该不是抛下他的样子，那他父母呢？”

    “对，忘记跟你说了……”

    正在这时，魏冥珏的手机突然响了，音效像警报一样，魏冥珏一听见就变了脸色。

    于潜瞄到他手机上显示的是“监测不到心跳”，这应该是指他脚腕上的那个金属环吧，但他还好好的啊，所以监测不到心跳的便是……

    魏冥珏还是艰难地将话补完了：“阮星辰的父亲其实就是那个戒同所的创始人。所以当他被扔进‘治疗室’测试时，他就已经被他的家族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