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1 (第2/2页)

里就此离去，凭气味断定少年是个omega，又发烧昏厥了，一个发光的软萌小兔留在这里只会招致不幸。

    就在焦急时刻他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山洞，那里有垂落的枝条掩映，应该不会被轻易发现。计从心来的沈寒树打横抱起昏睡着的少年往山洞里跑，见洞内还留有许多柔软的干草，于是临时搭了个小窝，脱下自己的夹克外套翻出内部柔软的毛层铺在其上，将少年轻手轻脚地放好后又为他盖上了披风。

    “小兔子别怕……”沈寒树抚了抚少年汗湿的额头，贴近为他掖了掖被角，“在这里乖乖的，醒了或许就会有人来救你。”

    贴近小窝的那刻，少年稍稍舒服地展了展身体，鼻翼微动了动呢喃了句好闻，本是睡糊涂了的梦呓，沈寒树却猝然怔了一下，兀自苦笑了几声，又从裤兜里翻出几颗薄荷糖放在他枕边，以便少年醒了后能聊作充饥，而后才一步三回头不放心地离去。

    寒风吹动山洞口垂落的枯枝，将洞内的光线分割成动态错落的驳影。明昭从沉梦中困倦地揉着眼睛醒来，意识回拢的那刻脑海中闪过被追杀时的刀光血影，阴涔涔的恐惧骤然涌上心头。他是被家族驱逐才流落至此的，只因家族世代半隐居在深山丛林，作为普通的兔族，早在远古时期便将变异的雪兔奉为最高统领者，并赋予保护家族兴衰荣辱的神圣职责，而这个血脉的延续到明昭这里却只得憾然中止。

    因为从前雪兔多以强壮有力的alpha作为主要性别，而这在兔族婴儿出生时无法判定。或许是历代的经验给了家族莫高的自信，所以本能地也断定明昭会是个alpha，可未曾想12岁的分化结果却令所有族人大跌眼镜——尽管连做了三遍，可报告单上无一不写着明昭是个彻头彻尾的omega。

    这个消息对已处在生死存亡时刻的家族无疑是雪上加霜，族中长老震怒，下令将明昭驱逐出去不准再回来。因雪兔在刚分化时还不能很好地控制信息素的外溢，所以导致全身都会散发光泽，这在不能保护自己的年纪无疑是致命的弱点，族人料定放逐后凭一个小o的实力定然活不过太久，果然明昭被丢出去没一会儿就遇上了猎人，一路颠沛至此，直到后来……

    后来。明昭迟钝地捕捉了这个关键词，他看了看身下铺着的夹克和身上盖着的披风，连同用干草筑成的软软小窝，其上沾染的信息素味道都标志这些出自同一个人。他轻轻嗅了嗅，顺着残存的气味，被高烧消磨的记忆也愈渐清晰。

    有人救了他，还细心妥帖地将他安顿在了山洞里。

    明昭心中顿时被巨大的庆幸和欢喜所填满，他抱着毛茸茸的披风猛重地吸了一口，浓郁苦涩的广藿香充盈鼻尖，仿若置身于清新的草地里，对小兔子来说是最好的安慰剂，更何况是救命恩人留下的。翻身时似乎打落了身旁什么东西，他纤臂伸向窝边掏了掏，是绿色半透明包装的薄荷糖，尽管此时已经很饿了，他舔了舔嘴唇，还是没舍得吃。

    要带回家，锁在自己放宝物的小匣子里。

    一想到有家不能回，明昭方才晴朗的心情开始急剧转阴落雨，他原来已经没有家了……就在小兔子撇撇嘴失落地缩起身体想哭的时候，山洞外响起的急促呼喊传来，重又带回了他的希冀。

    “昭儿！宝贝！你在哪儿！？”外面是自己omega父亲几近撕心裂肺的呼唤，明昭顾不得穿蔽体的衣物，赤裸着身体就跑了出来，紧紧与父亲相拥而泣。他不知在自己被丢弃后，一直和他相依为命的父亲一改往常安静柔顺的性格，在家族祠堂癫狂地大闹了一通，才换来能来找寻儿子的机会。父亲找了整整一夜，愈发渺茫的生还可能将他几乎压垮，但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硬撑着一口气坚持一直找寻，这才换来了父子团聚的奇迹。

    “呜呜呜呜……爸爸……我好怕……”明昭缩在父亲温暖的怀抱里后怕地哭泣，被父亲托起脸蛋仔细地端详了几下，父亲面露诧异：“昭儿你……变成人形了？”

    兔族的孩子出生时是兔子形态，直到12岁性别分化后才会变出人形实体，这个过程几乎是不可逆的，在稳定后会一直以人形保持下去。

    左耳垂的红梅花胎记不会错，雪柳花信息素不会错，面前的小孩儿就是他的昭儿，父亲再度紧紧将他拥住，眼泪淌了满脸，又心疼又自责。

    “昨天被猎人追赶的时候，一急就……自动变成这样了。”明昭懂事地给父亲擦了擦泪，同时也抬起胳膊有些新奇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回忆着昨天的经历，“但是后来信息素消耗太快，又变回去了一次……再后来我就晕倒了，醒来后就又是这样了。”

    “对啦爸爸！昨天是有人救了我！不然我早就被抓走了。”说时明昭起身拉着父亲的手，哒哒地钻进山洞里，指着给父亲看小草窝和衣服以及薄荷糖，欢欣地道，“那个人身上有好闻的广藿香味道，是个alpha，这些都是他留给我的，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把这些都带回家！”

    Omega父亲闻言有些苦恼地揉了揉眉心，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后背骤然生出涔涔的冷意。而儿子还雀跃着，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毫不知情。当他正思忖该如何去除明昭身上残存的气味时，家族派来找寻的人紧随其后也赶来了，闻到山洞内交织的信息素味道就明白了情况。

    怪不得小兔子没死，原来是被人救了。

    “请跟我们回家吧。”护卫队的头目难得和善，神情却透着幸灾乐祸的蔑然，弯腰对藏在父亲身后的明昭假笑晏晏地哄骗道，“我们把这些东西也带回去，帮你找到救命恩人是谁，好不好？”

    “嗯！”单纯懵懂的小兔子重重点了一下头，不知道为什么父亲攥着自己的手力道加紧了些，好痛，但他以为父亲还在自责，所以乖顺地任由牵着，没再说什么。

    沈寒树垂头无言跟在返程的队伍最后，他没有资格骑马，所以只能听着马背上两个兄长和父亲添油加醋地汇报着自己昨晚回来时的情景：外套和披风已然不见，身上还散发着omega独有的甜美香气，不止是和哪个小情人在雪地里厮磨缠绵去了，胸口粘着的几簇细长的白毛就是yin靡的罪证……沈寒树自知身份低微，也不反驳，任由兄长肆意抹黑着，心里猜测这次回去又要挨多少鞭子关多久小黑屋。

    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他抬起眼，冷不丁地与父亲沈廷宗对视了几秒，沈廷宗面上含笑，看他时眼神似乎与看其他人无异，但沈寒树明白其实是不同的，父亲厌恶自己，他一直都知道。

    最后沈寒树还是错估了父亲的狠辣，他因作风不正被罚了三十个鞭子和一周禁闭、拖着满身的伤被丢进小黑屋时甚至来不及换一件衣服，他缩在角落里抱住膝盖，疼痛令他久久无法入睡，而身上若有似无的雪柳气息却好似春风拂面，一下一下地沁入他破皮流血的伤痕，化作温柔的落雪抚平他的伤悲。

    “兔兔……”陷入昏睡前沈寒树无意识呢喃，像是做了什么美梦似的扬起唇角，“长大了……娶兔兔……”

    广藿香包裹着雪柳花交织在逼仄的方寸黑域，从没有人夸过他信息素的味道，因为那该是父亲独有的信息素，就像没有人会夸赞一个模仿品制作得惟妙惟肖。

    但兔兔却说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