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碎玉声_11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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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亓元发现夫人不爱说话了。

    地牢内侧墙上有扇玻璃窗,但并不是通往外界的,向外只能看见一条阴暗狭窄的废弃过道,里面堆放了许多杂物,晚上黢黑黢黑的还有些恐怖。气温一层一层地降至冰点,入冬后明昭总爱坐在窗前发呆,温差使得玻璃上凝了一层水雾,他就时不时地用手指画个小图案,再盯着画好的图案慢慢融化破碎,经常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明昭画得最多的就是兔子,跳着的、跑着的、蹲着的、坐着的,有时也会画一种结花穗的植物,但每次画到一半就会手动擦掉。亓元不愿夫人总这么自我折磨,闲下来时就挨在一旁找话题,问夫人这是什么花。

    广藿香。只是明昭问什么答什么,答完绝不再多说。

    出差几个月的沈伯逸赶在新年之前回到了庄园,据说这次回来还带了自己的omega妻子和孩子准备长住一段时间。亓元向明昭转述这道消息时,后者并未有太明显的情绪,只在听到孩子时多问了几句,得知其已经快一岁了,呼吸比方才凌乱了些。

    如果安安还活着的话,也该是这个年纪了。他心想。

    亓元知道夫人的心结,平常处处谨慎着,不轻易在他面前提起这个话题。而明昭也不愿意多说,以至于很多次亓元都以为夫人想开了,却总在某天看见他在地牢各处留下的痕迹,有时是失眠一整夜而被泪湿透的枕头,有时是在墙壁上新刻出的简笔画,有时则是生病神志不清口中的呓语……原来并不是不思念了,原来思念也会留下印记。

    转眼又是新年。

    这天亓元特地向从前一起工作的朋友讨要了好些红纸,明昭的手艺好,想着还能哄着他剪些窗花来打发时间。相处这么久以来,亓元已经深谙沟通的艺术,向明昭提起时没直接说让他排解寂寞,而是表示自己的手太笨了,可是很想在这天贴一些窗花来营造新气象。

    他知道这么说十有八九会被同意,果然明昭笑着摇了摇头,嘴上说着真拿他没办法,最后却还是答应了。

    明昭的手纤长柔软,削葱根般的水嫩,却极其灵巧,一张红纸在他手中没几下就变成了精美复杂的图案。亓元没定主题,任由小兔子自行发挥,每次剪出成品都非常卖力地鼓掌,拿着胶棒来回跑,没一会儿就贴满了地牢的各个角落。

    最后还剩了两张纸,明昭拿起剪刀沉思了片刻,剪出一束灿烂的向日葵递给亓元,神情似有些遗憾:“可惜beta没有信息素,不然就能按味道送你独一无二的花了。”

    “夫人……”亓元愣愣地接过。

    “不过也还好,我记得之前在花园问过你喜欢什么花,你说喜欢向日葵,所以这张向日葵窗花就送给你做新年礼物吧。是有点简陋了,如果……还能出去的话,我再送你个更好的。”明昭揉了揉他脑袋,笑意温柔,“新年快乐,小元,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后续是亓元被感动得哇哇大哭,像揣宝贝似的捧着窗花,又怕被泪水沾湿了,左右为难了好久,小心翼翼地放到一边后就扑到明昭膝头,嗫嚅道:“夫人呜呜呜从来没有人送过我新年礼物……我好喜欢!非常喜欢!特别喜欢!”

    “喜欢就好。”明昭被他逗乐,忍不住拿手指戳他额头,“你呀,这么点东西就把你收买了,这么傻,以后谁把你骗走了怎么办?”

    “如果是夫人的话……”亓元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就算不收买我,我也跟着夫人走。夫人去哪我就去哪,我永远不离开您!”

    “傻瓜。”明昭叹了口气,心想,大过年就让他高兴一阵,还是少说点不吉利的话好了。

    被收礼物的喜悦填满的亓元,没注意到明昭用最后一张红纸剪了什么图案,只看见他将窗花折了折压在了枕头下,刚想问就被他叫走吃饭去了。晚饭的配置比起平常隆重了些,桌上是三菜一汤,两人围着边聊天边吃。今天的明昭也比之前健谈许多,说自己昨晚梦见omega爸爸了,眉眼弯弯:“其实剪窗花是爸爸曾经教我的,他比我厉害很多,是家族里技艺最精湛的绣师。”

    “哇!”亓元之前听他讲过,但了解得不多,于是好奇道,“那夫人一定过得很幸福吧,有这么一个巧手的爸爸,生活里什么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也不是的。”明昭放下筷子,苦涩地笑了笑,“我们生活很困顿,住在深林小小的房子里,去商店都要走好久的山路。自从alpha爸爸没了,我爸爸也没有再改嫁,一直独自把我养大,很辛苦的。”

    “这样啊……”亓元听着有些不忍,还以为夫人从前也该是养尊处优的,没想到日子竟这么苦,不由得问,“但是为什么呢?夫人不是家族的嫡系雪兔嘛,按理说……”

    “因为我是omega。”他垂眸看着碗里的米饭,神色平静,“在家族里,omega就像是商品,没有任何自由选择人生的权利。我爸爸为了能嫁给心爱的alpha,不惜和家里断了联系,但只幸福了几年,后来alpha爸爸在出任务时意外身亡,他……没人傍身的日子很难熬。”

    “说起来我小时候还是只兔子呢,那时什么都不懂,不明白为什么族里的叔叔一来,爸爸就要把我锁进衣橱里。我透过缝隙往外看,只能看到爸爸被压在地板或者床上,表情很痛苦,但却一动也动不了。直到那些人提上裤子走了,也要缓好久才把我放出来。”

    “现在我才明白,原来那就是alpha压迫信息素的威力。它逼得omega只能就范,被迫成为繁衍的工具。不过那些人也找上门只是为了一时享乐罢了,他们把快乐建立在omega的痛苦之上,从不在乎这样是否合理。”说罢,明昭抬起头微微勾了勾嘴角,“就像现在这样。”

    亓元无助地搓了搓手指,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

    “讲了那么多,还没讲到我的梦呢。”晚饭只吃了几口,但他却起身离开了餐桌,又站在那扇玻璃窗前,静静地凝望着过道里沉进夜色的杂物,“我梦见……不过梦都是相反的吧,他已经答应过我了,我最近也有在听话,爸爸……应该会平安的。”

    饭菜已经凉了,明昭摊开手,手心向下轻轻动了动,还是没有雪花。

    周遭静得只能听见他自言自语,有些怅然地。

    “可不要让爸爸知道……我被关在这里,爸爸……会难过的,爸爸那么爱我……”

    若不是床头摆着个小闹钟,住在地牢里简直一点时间概念都没有了。这晚明昭早早就打算睡觉了,并没有守岁的想法。收拾床铺时亓元小心翼翼地提起:“夫人,今天是新年,他们……应该不会来了吧?”

    “不知道。”明昭手上动作没停,把枕头下的窗花往里掖了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自嘲道,“和娼妓在青楼里等客人也没什么不同,不过就是他们不给钱罢了。”

    “夫人……”亓元见不得他这样自我厌弃。

    “好好好,我不说啦。”明昭无奈地抿了抿唇,“都一年多了还没习惯,真拿你没办法。”

    亓元被他搞得又要哭了。

    “也是,就连我……也没习惯呢。”他轻声呢喃。

    不过亓元的猜测不准,在明昭睡下有一阵后沈伯逸便来了。阔别已三月有余,再见到小兔子只觉得他又瘦了些。上次流产他已有所耳闻,料想大概是小兔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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