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录取 (第1/2页)

    眼前锈迹斑斑的大门缓缓合上，颜小南将钥匙塞到上衣口袋里，将拉链仔细拉好。

    天空突然传来机翼划破天空的声音，颜小南抬头望去，只捕捉到两道被气流冲刷出的云层痕迹，阳光刺眼，他匆匆低头缓和眼睛的酸涩，沿着街边往家的方向走去。

    现在是七月中旬，洛塔星球的七月是难言的磨人，燥热的空气里掺杂着黏糊的水汽，湿哒哒附在人身上，和汗水混杂在一起，让人从早到晚没个舒服的闲余。

    颜小南身后的背包里倒是有把伞，但他故意不撑，出于某些难以启齿的原因，颜小南无时无刻都在逼迫自己表现得更男生一点，而在他的认知里，没有哪个男生会因为太热就嚷嚷着撑伞……另外，颜小南不喜欢自己的肤色，白得让人一看就觉得孱弱，如果能晒黑一点就最好不过了。

    五月底的帝国统一学能考试结束后，颜小南便在小镇上一家金属加工厂做帮工。这份工作来之不易，却是最符合颜小南认知的男生可以做的工作之一，如果不是颜小南家的邻居阿婆在工厂老板家里做佣人，趁着晚餐的时候和老板说了几嘴颜小南的家境，老板也不会大发善心以多出普通帮工两成的工资录用他。

    颜小南发誓要好好工作，碰巧工厂的门卫大爷马上就要被儿子接去副星享受退休生活，他便主动接过门锁，负责起工厂日常开门关门的工作。

    因为主动揽了这个活，颜小南每天要比平时早起一个小时，赶在第一个员工打卡之前把工厂大门打开，同时晚上下班也比平时晚了很多。好在前两天听说新门卫已经找到了，下周就能上岗，今天也许是颜小南最后一次作为门卫给工厂关门了。

    周五没有排夜班，颜小南揣着钥匙走在大街上，却感觉周围比平时吵闹许多。路过一道小巷，女人尖锐的叫骂声清晰传入颜小南耳中。

    “讨债的东西！看看你学了什么垃圾出来！一个劲浪费老娘的钱，就这狗屁分数你能上个屁的大学！有本事滚去和街边阿赖一起讨饭！”

    大学？

    大学！！！

    颜小南一个机灵，终于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帝国统一学能考试出分的日子啊！

    劳累一天的身躯瞬间挣脱疲惫，颜小南脚下生风，迈着步子往家里跑去。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砰”跳得又急又重，他无法克制地紧张起来，哪怕试后估出的分数是一个十分漂亮的数字。

    颜小南觉得自己是兴奋的，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这样兴奋，他几乎能触碰到那种只在梦里出现过的未来，在触手可及的位置。颜小南有很多计划，那些他不与人道的隐秘的渴求，是吊着他的命驱赶他再坚持一下的动力来源。

    熟悉的大门就在眼前，颜小南跑了这么一会儿已是满头大汗，浑身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尤其是他被长裤包裹的双腿，泛着闷闷的潮热。

    进了家门，他迫不及待地推开大门，朝屋里喊了一声：“姥姥！”

    没人应答。

    颜小南将书包放到水泥浇筑的地上，一边抹汗一边往屋里走去，“姥姥，我回来了！”

    屋子像被按了静音键，除了颜小南没有其他任何声音，他有些疑惑地走到姥姥的房间门口朝里望去，空无一人。颜小南紧抿着唇，查分数的喜悦被这份静谧冲淡了不少，他有些踌躇地转身看向对面的一间房门，那扇门严丝合缝地关着，隔绝一切生机。

    颜小南纠结了半晌，最后还是走到那扇门前，抬手在门上小心敲了两声，说话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mama……”

    没有回应，还是没有回应，颜小南这次鼓起勇气把门叩得响些，可门内却始终安静无声，连平时颜小南最怕听到的敲床板的声音都没有。

    ——不对劲。

    颜小南眉头蹙起，他将手放在门把手上，做足心理准备后用力旋转推开。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古怪的味道，颜小南从小就闻不惯，姥姥曾经说过那是mama身上的病气，说完便用一种漠然的眼神看着他，转身沉沉叹了一口气。

    颜小南的mama——颜语的房间是整个颜家采光最好的，床边便是一扇明亮的窗户，可惜他mama不喜欢阳光，窗户永远被床帘遮得死紧，只能从布料缝隙里透出一线亮光，却驱不散屋内的阴暗。

    他站在门口探头往里看去，脚下不敢越进一分，生怕惊扰了那个给予他生命的女人。可太安静了，等到颜小南的眼睛终于适应了从明到暗的转变，却见这个在他心里如囚牢的房间，居然同样空无一人。

    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淋了一桶冷水，颜小南四肢僵硬，恐慌不可抑制得爬满他的大脑，他是身体变得更加汗涔涔，只是这次流的是冷汗。方才的激动仿佛一场梦，短暂热烈的人生才刚刚初现轮廓就被现实驱散湮灭。

    颜小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家门，他神色木楞地游走在街上，嘴里喃喃地喊着姥姥，只是那声音太轻，路过的人都以为这个脸色惨白的少年在自言自语。

    颜小南觉得有些冷，明明阳光这么烈，照在身上却没有半分暖意，他毫无根据地往前走，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抓住了手臂，掌心传来的温热瞬间将颜小南拽回了人间，双脚好像又重新踩在大地上，足以让他清醒片刻。

    “小南！”

    “哎呦！让我一顿好找啊，怎么不好好待在家，你姥姥带你妈去医院了，走前特意叮嘱我和你说一声，我就扭头切个菜的功夫，再出来你就没影了！可把我吓的！”

    来人是颜小南家邻居陈阿婆，也是多亏她自己才得到工厂帮工的活。

    颜小南看着陈阿婆额角的鬓发被汗糊着黏在脸上，腰上还系着脏污的围裙，小麦色的脸颊因为刚刚小跑红得扎眼。

    颜小南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有多过激，明明家里有电话，却想不起来联系姥姥问一问，还一根筋往外跑，简直跟得了癔症似的。

    颜小南安静下来，听话地跟在阿婆身后回家，为表歉意，还将回来路上给姥姥买的糕点拿给阿婆作为赔礼。

    颜小南婉拒了陈阿婆留他吃饭的邀请，麻溜地收拾出两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