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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对不起,一直没回来看你 (第1/1页)
烤羊腿的餐厅是个开放式的院子,院中立着一个个的小蒙古包作为包间,仿的很像,门是两扇棉布帘子对起来的。我们点完菜,服务生都出去了,屋里突然变得很安静,只闻得雨声淅淅沥沥。平君低头默默喝茶,间或抿抿唇,跟我一个眼神对视都没有,明显还在为刚才的事儿尴尬。 我故作不经意的问:“平君,我杯子呢?” “.....扔了。” “怎么扔了,我又不嫌弃你,洗洗还能接着用。” 他被茶水呛的咳嗽,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顿饭我吃的很满足,独自干掉了半条羊腿。平君貌似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端着一壶茶慢慢的喝,中间去了两次厕所,续了三次水。我知道他是路上憋的狠了,需要喝水涮一涮膀胱,避免感染。 我咽下嘴里的食物,问,“你喝这么多水,不怕回去的路上又得上厕所啊?” 他已经缓过来了,疲惫的叹了口气,说到:“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出门之前无论如何也该去厕所的。” “从小到大,你有这样过吗?我的意思是,憋到这种程度。” “也有过的。” “真的假的,我记得你从小作息就特规律,一天到晚那么淡定,感觉憋尿这种事儿和你一点都不沾边。” “那你真是高看我了。” 他又喝了口水,捧着杯子慵懒的靠在椅背上,脸上有一种类似劫后余生的幸福感,也愿意回味一下难为情的往事。 “小河,你有一点比我强,你小时候什么都不惧。我以前性格很别扭的,上课都不好意思和老师请假去厕所。” “为什么?” “不知道,就是开不了那个口。” 他笑着回忆,可能隔得年头太长了,他挺淡定的,像在讲别人的事,“有一次特别夸张,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水,课上到一半就不行了,还是两节连堂的课。憋的太难受,老师都过来问我怎么了,我还是说不出口,她以为我肚子疼,就叫同学给我打热水,我居然还喝了,是不是很荒谬?两节课,不算课间一个半小时,怎么可能忍得住,也不用脑子想想。我那时候真的,性格有缺陷,我自己都不理解。” 讲到这儿,他低头拿起了手机看,貌似不打算往下说了。 我赶紧追问:“后来呢?” 他抿着嘴,心有余悸的抽了口气,“快别说这个了,回忆太沉重。” “你都说一半了,不要吊人胃口。” 他很不自然的垂了眼睛,好像刚才只是在讲故事,蓦然回首才想起主人公竟是自己。舔了一下嘴唇才继续:“后来忍不住就一直在尿,我都麻木了,一动都不敢动,每隔一会儿就尿出来点,再憋回去,马上就又不行了,断断续续小半节课,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扛下来的。那次经历太可怕,到现在我也忘不了。” 听的我腰眼儿都软了,平君居然还经历过这种事?我连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那时候你多大?” “初二。” “我去!真看不出来。”我惊讶,“你同学都没发现吗?” “没。那是晚上的最后一节课,我等教室都没人了,收拾干净才走的,应该没人知道这事儿,不然我估计就得转学了。” 我忍不住叹到,“好刺激!” 他被我这奇怪的态度弄的有点脸红,说,“这有什么刺激的。” “你这不敢举手的毛病,什么时候改的?” “也没有刻意去改,后来长大了,就很少遇到这种课上到一半需要去厕所的状况了。在国外就更方便了,上课随时都可以出去,不需要和任何人打招呼。” “这么自由?” “对,如果刻意问授课老师你能不能去厕所,反而会被当成奇怪的人,有的老师会还反问你,‘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是要我帮忙吗’之类的。” “这老师好烦人啊,如果是我,就回答‘是’,我倒要看看他会不会真的帮我脱裤子。” 他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借着这个话题我们又聊了很多他在国外的生活,他回来4个月了,不知道为什么,阴差阳错的,一直都没有机会坐下好好聊一聊。 我也吃饱了,嗑着瓜子,问:“那你这五年有没有谈过恋爱?” 他垂了垂眼睫,“有。” “几次?” “两次。” “都是男的?” 他被我直白的问话顶的愣住了,表情风云变幻,赧然的张了张嘴,又闭上,没回答。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之前都看到了,你和陆羽哥哥在床上做。你喜欢男的,还是在下面的,这有什么,我能接受。” 他捂着额头,脸红了,表情很不自然,“你能不能......含蓄点。” “好,我含蓄点。那最近的那个,你们还在一起吗?” “早就分了。” “为什么?” “不合适。” “啧啧啧,万年片汤话。哪方面不合适?”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吃你的饭。” “不会是炮友吧?” 他重重叹了口气,“小河,你才18岁,能不能——” 我笑着接口,“含蓄点,我知道了。” 后又转了话题,谈起了他的住所。 “这么说,你这几年一直没和林女士住一起?” “周末或放假会去她那住。” “为什么?” “旧金山很大的,她的房子离我学校开车两个半小时,不可能住她那儿的。” “那她怎么不搬来和你住?” 我情绪又上来了,林锦娴女士,您千辛万苦的把平君抢过去,又不和他一起住,这不是浪费吗?你不要我还要呢! 他很无奈的笑了,“有些事儿,......它是很复杂的,她有工作有家庭,而且我都成年了,又这么久没在一起生活,习惯早就不一样了,住一块也别扭。” “她再婚的那个人怎么样?” “挺不错的,我觉得比咱爸更适合她。” “是哪种类型的人?” “很爱玩,喜欢改装车,钓鱼、露营、打猎都很在行,是个有趣的人。” “听着挺没正事儿的?” “我妈一个人有正事儿就行了,一山不容二虎,她应该早点明白这个道理。” “你这是彻底断了让她和老爷子复婚的念想了?” 他惊讶的看着我,“都几辈子以前的事儿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妈一断气,你不就琢磨这事儿呢么,我还帮过你呢,客厅里他俩的结婚相册你以为是自己长腿跑出来的?” 他深深看着我,轻蹙起眉,“我有时候真的看不懂你,你那么小一个孩子,心里到底装了多少事儿?” 我觉得气氛有点微妙,低着头嗑瓜子没接话。 “小河,你这几年过的好不好?” “还行。” “很想我?” 我顿住,舌头顶着一个瓜子皮,进退不得。 “你发烧的时候说胡话了,叫我别走,说你想我了。这五年,你怎么一次都没说过这些?” 我把那个尴尬的瓜子皮强行咽了下去,喉咙像被划了一刀似的疼,“......这个话题是不是有点过于rou麻了?你也含蓄点。” 他目光灼灼,认真的说,“我回来这么久也没机会跟你说声抱歉。” “小河,对不起,五年一直没回来看你。” 雨又下大了,刷刷的浇在包厢的顶棚上。我继续低着头嗑瓜子,一个接一个,怕一停下眼泪就会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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