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黑齐远衍生/史同】应似飞鸿踏雪泥_冰雪暴(下)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冰雪暴(下) (第4/5页)

的皮肤也被晒成了小麦色。“皮达可夫同志,你这个叫‘乌鸦站在煤堆上’,知道吗?”

    “什么意思?”

    他爬上干草垛子,在伍秀泉身边坐下:“意思就是——只瞧得见别人黑,瞧不见自己黑。”他捏住青年的下巴,满意地看见他皱得像猫一样的脸,笑得出了声。

    “刘博兼,”伍秀泉红着脸反唇相讥,“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幼稚。”

    “对,对。伍秀泉同志批评得对。”他笑着点头,打开饭盒的盒盖——里头是洗好的葡萄——递给青年。

    “呀,南方真好,”年轻人眼睛发亮,马上把刚才的事抛在脑后,“还有葡萄吃。”他摘了一颗,放进嘴里。莫斯科的蔬果供应很有限,土豆,红菜根,洋葱,以排列组合的形式加上盐,炖成一锅汤,基本食谱就这些。伍秀泉很久没见过新鲜水果了。

    “乔先生分给我的,北边有葡萄园,”他把草帽扣在伍秀泉头上,给他遮阳,“下午我们可以去那边看看,靠海,风景很好。”

    “好——”年轻人又拿起一个葡萄,喂到刘博兼嘴里。

    1

    他们借了农场大队的自行车骑到海边。

    沿着海岸线,他们两人并肩骑行,最后,他们决定把车停在海角处的灯塔下。这时正是日头最晒的时候,阳光洒在靛蓝色的海面上,折射出宝石一样斑驳的光点。伍秀泉没有见过海。他见过家乡川流不息的沔水或者莫斯科灰色的大河,但他从没有见过阿纳帕这样的,碧蓝的海。青年兴奋得直在细软白幼的沙上打滚,最后索性把上衣脱了,一个猛子扎进海里。

    “秀泉,”刘博兼笑着看他撒欢,也只是在岸上朝他喊,“别游太远了——”

    他点点头,像鱼一样潜下去,过了五分钟,不知道从哪里捞上来一堆五颜六色的贝壳和海胆壳,在水里举起来朝刘博兼炫耀。等他游上了岸,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块八角形的金属牌。

    “这玩意儿卡在海胆壳里了,”他把金属牌放到刘博兼手里,“书记,这是什么?”

    刘博兼拿起那块金属牌凑到眼前打量。铜的。但上头已经被海水锈坏了,只能勉强辨认出几个字:“赫里桑夫……阿斯塔曼步兵团……第28联队。”

    他盯着这些字,一时表情竟然变得很凝重:“……这是……”他拿拇指摸索着金属牌上面的字,“‘狗牌’。以前比利时军队用过,沙俄帝国军也短暂用过。后来革命成功后,我们红军就不再用了。”

    “拿来干什么的?”

    “这是拿来认死人的。”他简短地作答,然后,把目光投向远处白色的岩岸。

    他们两人都不再说话了。伍秀泉把那块金属牌从他手里拿过来,从上衣兜里拿出手帕,将它小心包好,挖了一个沙坑,小心翼翼地连手帕一起埋了进去。他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淹没了:那是个军人,也许是沙俄的帝国军,但总归和自己、和刘博兼一样是个军人。

    1

    他的妻儿,父母,或许还在哥萨克的某个村庄里等着他回家,可他的尸体已经永远消失在这片湛蓝的海水中了。

    9.

    每年除夕和春节,我和秘书同志都是和首长一起过的。我家太远,回去一趟不方便;秘书同志听说是孤儿,没地方可去,于是也留下陪首长一起。一开始我们都还有些拘谨,后来也习惯了,再加上首长话密,又从不拿领导架子,吃饭的氛围其实很轻松。

    吃完饭,外面院子里传来了喜庆的鞭炮声。我们坐在客厅里,继续听首长聊他以前的故事:“二九年我调去了远东,直到三一年,都在伯力的苏联边疆保卫局工作。”

    “那是哪儿?”这个地名我听都没听说过。

    “离东北很近。”秘书同志回答了我的问题。我们像首长的两个学生,只不过我是成绩差的那一个。

    “嗯,离边境很近。”首长点点头,“当时我在局里有工资,业余时间也给宣传部门翻译报刊赚些稿费,生活比起很多人都算是富余的了,久了我还攒下一笔不少的存款。那时候,我有不少中国同事们都和当地人结了婚,就没再回来了。”

    “——不过,一九三一年,我正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苏联当时安排我在伯力坐办公室,那我怎么甘心?更何况国内的革命也正缺乏人才”,他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但是,苏联方面却一直不肯放人。我回国心切,就找了个借口,说女朋友来了莫斯科,我要去探望。然后嘛——”首长狡黠一笑,“钱和衣物什么都没带,我就这样‘金蝉脱壳’,偷跑回国了!”

    //

    起初,被选入远征部队作为随军翻译前往中东铁路时,伍秀泉以为这只是一次短期作战任务,还安慰刘博兼不要为他担心;然而,直到一九二九年十一月远征军解散,将他调动到伯力时他才明白,短时间内,他们二人很难再见面了。

    1

    实话讲,苏联边疆保卫局的待遇并不算差,一个月能拿270卢布苏联人对他们一向大方,除此之外,翻译文章一类的活也能挣不少钱。但是,处理堆积成山的公文、审讯几千个东北军战俘,这些都是极其耗费心力的工作,偶尔还要面对自己的良心。至于发往莫斯科的每一封工作调动申请,基本都石沉大海,再无回音:对此,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伍秀泉很快就把暑假在阿纳帕攒下来的那点脂肪消耗完了,看起来竟然比以前还瘦。

    六月的最后一个周,伍秀泉终于清点完了苏军从东北县城收缴来的公文卷宗。结束了繁重枯燥的工作,他拖着一身疲惫回到职工宿舍。

    门口传达室的老先生是个朝鲜族,俄语说得不大灵光,见到他便朝他喊:“皮达可夫,有人在楼上等你!”

    “什么?”他没太听懂老人模棱两可的俄语。

    老人指指他,又指了指楼上:“有人来了,楼上。”

    说完,他咂着烟斗弯下腰去翻找伍秀泉的信件,而等他找出那几封盖着莫斯科邮戳的信的时候,传达室早就没有年轻人的影子了。

    “真够急的。”老人干眨了眨眼,说了句朝鲜话,把信又讷讷地放了回去。

    宿舍的旧木门被伍秀泉砰地一声推开,年轻人喘着粗气看着坐在他书桌前的人——不是他日思夜想的恋人又是谁呢?

    刘博兼笑吟吟的看着他:“怎么老是这么急?”

    “你怎么来了?!”伍秀泉怀疑自己在做梦。

    1

    “我在伏龙芝的工作结束了,来看看你。吃饭没有?”不等年轻人回答他便又接道,“看你这个样子,肯定没有。”他从桌上带来的牛皮纸袋里翻找,掏出了那个伍秀泉无比熟悉的铁皮饭盒,“我带了饺子,还是温的。伯力的梁同志家里人包的,知道我来,特地送过来的。”

    伍秀泉还在愣在原地,一声不吭地盯着刘博兼,眼圈甚至逐渐红了。

    “怎么了?”刘博兼见状,忙过来拉住他的手,“不想见我?生我的气?”

    伍秀泉摇了摇头,哑着声音开口:“你的头发……”

    只是半年未见,刘博兼的鬓角竟已经全白了。

    年长者什么也没解释,只是把伍秀泉的头按进自己的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