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合上（PTSD）（先看上） (第2/2页)

吭，身体又暖得很，靠在你身边，时不时在你身边拱来拱去，寻摸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安安静静地贴着你的身体，像发烫的小火炉。

    还有一点，虽然你不大愿意承认，但是张合在你的照看下，一点一点好起来这件事，在一定程度上抚慰了你焦头烂额的心情。

    如同一支即将枯萎的无根之花，在你亲手侍弄之下，长出了根须、发出了嫩芽。

    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他苍白的脸颊开始变得红润，形销骨立的身躯慢慢长出了些rou，手感好极了。

    张合被你捏了也不生气，大方地展示自己的身体，嘴巴一开一合，让你看清楚：“殿下，要更进一步吗？”

    你握着他的指尖放在自己的喉咙上，让他感受你说话时的振动：“你——觉——得——呢——？”

    在工作的闲暇，你会教他读唇语，让他摸着你的嘴唇和喉咙，慢慢明白你表达的意思。

    他能看懂一点唇语，但只要你一拒绝他，他就假装什么都不明白。

    “殿——下——喜——欢——，那——就——是——要——。”

    他还是只能发出气音，你挥挥手叫他走，他看懂了，还是耍赖倚在你身边。

    张仲景给张合检查了一遍：“听力确实有受损，但应该也不至于全聋，按照我开的方子吃，慢慢调理就是了。声带没有受损，可能是应激后失语，比如根本忘记怎么说话了。这个我治不了。”

    好吧。你若有所思地看着在院落里浇花的张合。

    他看起来没有了前段时间的畏怯和神经质，融融日影下，张合的头发泛着金色，顺滑又漂亮。

    你就这么照顾了他两个多月，直到有一天——

    “所以，你能听见。”你的声音古井无波，丝毫听不出被欺骗的愤怒。

    正常人是应该生气的，你费了老大劲教他唇语，用对待先天哑巴的方式教他如何让自己的声带振动，任他打扰你处理公务。

    你付出了数倍于旁人的心血和耐心，现在却被告知，张合的病是装出来的。

    你看着离你只有十来步的张合，他在按照侍女闲聊时说出来的方法给花施肥。

    你其实也拿不太准，但看着张合总是缩成一团的畏怯模样，你觉得，逼他一把也不错。

    平静的语调让张合如堕冰窖。

    殿下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骂他？为什么不用鞭子抽他？义兄们一生气就会这么做的。

    可是广陵王什么都没有做，她的声音听起来甚至和平常没有分别。

    “所以，说不出话也是假的，对吗？”你看着张合惊慌失措的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张合的大脑一片混乱。

    这意味着什么？

    殿下是对他失望了吗？是要抛弃他了吗？

    张合的嘴唇颤抖着。

    刚刚苏醒过来的时候，张合确实是听不见也说不出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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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段时间，他发疯似的想见广陵王，他第一次发现，自己那么离不开广陵王。她倒下去的画面在他眼前一遍又一遍地重演，而那个无能的张合没能保护住她。

    喝下巫血以后，张合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可是他又一次被广陵王拯救了。

    他又欠她一次。该怎么还？

    养病期间，张合渴慕地看着在广陵王身边的人，他们也是这样被她救回来的吗？

    他能像他们一样，时时刻刻见到殿下吗？和殿下说话、接触，甚至更亲密地缠绕。

    张合不敢有这样的祈盼。

    但是，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全都被广陵王云淡风轻地接住了。

    甚至，他能够想象到的最好情况，都不包括能时时刻刻跟在她的身边。

    于是，张合在发现自己的五感正在一点点回来时，他选择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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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急切地索取着仅存的温暖，哪怕是用欺骗的方式。

    就这样过下去，让她发现的时刻晚一点、再晚一点到来。

    张合竭力逃避着他离开广陵王的那个未来。

    丢人！他痛苦地谴责自己。

    没见识的狗东西、下贱坯子、天生的废物……他极尽可能地用恶毒的话语咒骂自己，给自己打上天生恶人的标签，试图减轻负罪感。

    可是没有用，广陵王对他越好，他就越愧疚。

    小偷！骗子！张合听见自己的心这样说。

    他实在贪恋那一点点温暖。

    张合看着广陵王的背影越来越遥远。

    啊，他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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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羡慕猫“挠人咬人、弄坏东西、离家出走却不会被主人责打”。

    但他忘了，自己从头到尾都不是人见人爱的猫。

    是他得意忘形了。

    张合眼中的广陵王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他的应激从一开始就没有好转过。

    你留神听着张合的动静，慢慢地和他拉开了距离。

    或许是这些天你的无限耐心给了他些微希望，张合的脚开始不受控制地走了起来，然后变成飞奔，他跌跌撞撞地扑过来，扑到了你的怀里。

    你轻巧地接住了他。

    你们两个坐在地上，他双膝分开，跪坐在你的大腿两旁。

    这是一个相当暧昧的姿势，但是张合没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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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

    他细长的手指摸着自己的喉结，像你教他唇语时一样，感受着振动与变化。

    长时间不说话让他的声带仿佛被黏住一般，无法正常发声，他越急，就越说不出话来。

    “广、陵、王……”

    他的声带在喉咙里撕扯。

    “别、离、开、我。”

    张合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琥珀色的眼睛变得更加透明。

    他这些日子被你养得丰盈了些，但还是没有脱离“瘦削”的范畴。你一下又一下抚着他的脊背，给他顺气，感受着温热的肌肤在你手中微微颤抖。

    “我、爱、你。”

    张合的嗓音带着撕心裂肺的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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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我、仰、慕、您。”

    “啊……啊……”

    他说不出更多的话来了，只是紧紧揪住你的衣角，眼神湿漉漉地看着你。

    张合的瞳孔又一次剧烈地颤抖，他卑微地乞求：“不要走，求求您。”

    你和他的目光交汇。

    或许是张合一开始的卖价太低了，他的不配得感格外显着。这一点你很轻易就能感受到。

    简单来说，就是张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配拥有，自我厌弃、患得患失。

    这样扭曲的性格让他在获得些什么以后，下意识地走向另一条道路。

    他会在极端的渴望和对自我的批判中拉扯，直到他得到的最终被他赶走。

    然后他就会说：“你看，我就是什么都不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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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会对你撒谎、装病，祈求你再为他多停留一会儿。

    在张合的心里，你就像一缕春风，温和而平等地照拂你身边地每一个人。

    而他是一只在野外流浪的白鼬，一棵不起眼的枯草。

    春风怎么会被他绊住脚步呢？

    可是，你真的为他停留了。

    他像一个卑劣的小偷，为自己抓住了春风而窃喜。

    却又时刻不安，因为他知道，

    这些你都知道。所以他第一次投送怀抱，你拒绝了，第二次、第三次……你耐心地等待着他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看着眼前跪在你怀里、泪眼朦胧的张合，你知道你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