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楼下的人》 (第1/1页)

    凌晨一点十五分，巴黎时间。

    饭店门口的夜风轻巧地绕过街角，拂过人影稀疏的石板路。路子宸站在黑sE车旁，一手cHa在口袋里，另一手握着那杯热可可。杯身的温度早已冷去，但他没移动分毫。

    他没有再传讯。那条简短的【如果你没睡，我在楼下】，像一根静置的线，抛出後，便不再拉扯。

    他知道她会看到，却不知道她会不会走下来。

    直到自动门「叮」地一声打破寂静。

    黎语甯出现在夜风中。深灰sE风衣被夜sEg勒出剪影，脚步沉稳，像走过风暴之後的岸边。她没化妆，脸上乾净得像深夜窗玻璃，只透出一点藏得极深的疲惫。

    她在他面前停下来。

    「这麽晚，还不睡？」她声音不高，语调却清清冷冷。

    路子宸没说话，递出那杯可可，「不确定你今晚要不要睡。但如果需要点甜的，我猜这b黑咖啡好一点。」

    语甯接过杯子，低头抿了一口，没表情，但也没拒绝。几秒後，她淡淡开口：「太甜了。」

    「这代表我还没学会你的口味，」他语气轻得像雾，「但我愿意再试几次。」

    她没接话，只站在那里，静静看他一眼。目光不像在审视，倒像是一种长久未见的认真──好像终於愿意承认，这个人一直在。

    「资料我看完了。」她说。

    「所以？」

    她没立刻回答，转身靠在车边，仰头望了眼夜空。

    「我一直以为，我早已经从那场局里退下来。」她说得慢，「我离开、沉默、不与他们碰面、不接受任何邀请……我以为这就是cH0U身。但今天我才发现，有些局不是你想退，就能退的。」

    「他们没放过你？」

    她摇头。

    「他们根本不把我当一回事。」她转回来，语气很淡，却冷得刺骨。「他们只是需要一个曾经拒绝过他们的人，来证明自己手段的完整与高明。让我消失，对他们来说，是另一种胜利。」

    路子宸眉头一动。

    「这不是商场，这是狩猎场。」她低声说。

    沉默片刻後，她低头看着那杯可可，补了一句：「可惜他们不懂，猎物有时也会长牙。」

    他望着她那双清醒的眼：「所以你要反击。」

    她没说话，算是默认。

    「我不喜欢做这种事。」她说，「我曾经用手段去赢，後来才知道，那些手段虽然有效，但代价是失去自己。」

    「这次会不一样。」

    「是吗？」她转向他，眼神像刀刃锋冷。

    「这次，你不是一个人。」他平静地说。

    两人对望了一会。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秦泽回的讯息。

    语甯低头一看，眉眼微微一沉。

    【他们打算让「投资失误」成为官方说法，再由内部施压退场。人选已定。】

    她把手机翻给路子宸看。

    「是谁？」他问。

    「林元清。」她回答，眼神冷静，「Sable之前的副策略总监。他是唯一一个在内部提出对收购案存疑的成员。」

    路子宸挑眉：「他是那个……总是带着h笔记本的分析师？」

    「嗯。他算不上我亲近，但我记得他的细节。」她语气平缓，「因为他曾在一次策略会议里，替我说过一句话。」

    「他们选他，因为他没资源、没靠山，又不够聪明到能脱身。」

    「所以他成了最好牺牲品。」她一字一句说。

    一瞬间，她像是回到了过去那些会议室，桌上铺着纸、玻璃杯、投影简报，空气中只有数字与决策。但这一刻，数字背後的，是一条命运。

    「我不能让他退场，什麽都不知道地退场。」

    她将手机收起，眼神坚定：「这次入局，我不是为了赢，是为了改写结果。」

    「我不会说什麽正义或信仰，」她补充，「但至少——要让人看见，我还在。」

    路子宸没有cHa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然後点头：「我会在旁边，不让你後悔入场。」

    语甯望向他，眼神缓了一点，但语气仍清醒：「你别为我做太多事。」

    「为什麽？」

    「因为我不想欠任何人。」她说，「哪怕是一点也不想。」

    「那就当你是让我参加一场漂亮的局，报酬是看一场逆转胜。」

    她轻笑了声，像是很久没笑过了。

    「你还真会说话。」

    「不如这样——」路子宸望着她，语气低缓却稳定，「如果哪天这局结束，我们可以把话说清楚。不谈策略，也不谈背後那堆数字。」

    她微微一怔。

    「只谈，你想喝哪种咖啡。」他补上一句。

    黎语甯低头喝了一口剩下的可可，那甜味不再过腻。

    「好。」她淡声说，「那天如果到了，我会给你答案。」

    夜风又拂过，将这一句话送进黑夜深处。

    她转身回饭店时，步伐依然稳如开场，只是心口某个角落，已经有火开始悄悄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