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0,000公里 (第2/5页)

，我们为大家呈献传统的达悟族表演。」

    传统文化的音乐响起，男生穿着丁字K，双手卖力地b划，在半空挥身着，有些动作似是在挥拳，有些像结合了平日出海捕鱼的动作；nV生在後半部分也姗姗出场，双手捧在x前，头半垂下来，然後奋力地往向後划动，长而乌黑的头发飞散在半空中。在兰屿的文化，这样头发飞舞的瞬间，就像是拍打岸边而溅起的浪花一样。

    音乐渐停，台上的学生凝住了最後动作，掌声如雷般响起来，充盈了整间放映室。然後一个穿着白恤衫，牛仔K的原住民青少年走进来，脸上有着青春开朗的笑容。

    杨曦遥轻叹一声：「是他喔。」

    「谁啊。」曹远东问。

    「电影的男主角啊，他叫锺家骏，他还拿了台湾金马展的最佳新演员。」杨曦遥解释说。

    放映会结束，在大会的指示下，观众们、旅客们开始走往舞台上，笑盈盈地跟传统服式的小朋友合照，而男主角锺家骏自然成了镁光灯下最注目的人物。

    「你要拍吗？」曹远东问。

    「不要啦，我们走吧。」杨曦遥说，眼前现场环境开始渐变狼藉，群情汹涌，气氛高涨，这让她不明所以地尴尬和不知所措，但目光却一直盯着锺家骏。

    「真的不拍吗？我可以帮你拍啊。」曹远东再三确定，而杨曦遥已经走出门口，爬上机车，催动着油门，曹远东连跑带跳地坐上机车，然後扬尘而绝。

    「啊啊啊啊。」杨曦遥骑着机车，在风中莫名地鬼叫。

    「怎样啦大小姐。」曹远东被弄得莫名其妙。

    「我喜欢那部电影，我想跟锺家骏拍照啊！我跟他碰面超过三十次了，但从来没有合照过。」杨曦遥不知道在对谁抱怨。

    「那你就去拍啊，你又不是问他借钱。」曹远东头上的问号满到快要倾泻而出。

    「你不懂啦，你不要看我平时很正常成熟，我只是掩饰得很好。真实的我很莫名其妙，明明是想要的东西，手脚却会不听使唤，既期待又充满恐惧，最後会莫名地逃避，我也不知道为什麽，好有病，好讨厌喔，啊啊啊啊…反正我觉得有生之年也无法跟他合照。」杨曦遥正sE道。

    「神经病。」曹远东想都没想喷出一句。

    兰屿被划分成六个不同的部落，包括朗岛、东清、野银、红头、渔人及椰油部落，而椰油YAYO，在当地民族的语言中，意指食物不虞匮乏，这部落的居住人口最多，最为热闹。

    两人在椰油部落停了下来，临近四月，拖鞋走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路边的小吃摊陆陆续续地开了，卖飞鱼香肠、杏鲍菇、炸J排、花枝丸、碳烧烤r0U、野猪r0U…炭火与r0U香的化学分子在空中慢慢弥漫，气味从鼻腔传到大脑，口腔里出於本能地分泌出唾Ye。

    其中一个小摊挂着块木牌，写着「炸飞鱼」。

    「你在香港应该很少见这种飞鱼吧？」杨曦遥突然有兴致地问。

    「我以前以为飞鱼是虚构的，长大後听苏打绿唱歌，才知道那是真实的生物。」曹远东正经地说。

    「嘿嘿，跟你说喔，兰屿是盛产飞鱼的地方，每逢到了季节，就能捉到新鲜的飞鱼。你知道当地人喔，其实对飞鱼有它的一套对待方法，每年会先举行招鱼祭MIVANWA，之後才捕捉飞鱼。开始时，只能在夜间以灯光诱捕，至夏季时真正来了，才可在白天捕捉飞鱼喔。去到最後，他们会有另一种仪式，停止再捕捉飞鱼，改捉别的鱼种；而中秋节後更不再食用飞鱼，并会将剩下的飞鱼丢弃喔。」

    「所以到底好不好吃啦。」曹远东忍不全挖苦她一句。

    「一天到晚就想着吃！没出息的家伙！」杨曦遥一掌打在他的手臂上，走近小吃摊，付了钱，很快一只新鲜炸好的飞鱼就端在她手中。两人找了一个安静无人的C场坐下来，然後看着天空，夜空有着月，凝脂般的月光照亮了一大片浅浅薄薄的云。

    打开油腻纸盒，炸飞鱼外皮被炸得sU脆，两对鱼鳍像一对翅膀般展开，渗着剑拔弩张的气焰，眼睛被高温的油镬炸到半突出来，样子既狰狞又恐怖，杨曦遥忍不住将它整只反转，避免看到它的大头照。

    「牠Si得好惨。」曹远东忍不住说。

    「所以要珍惜眼前的食物。」杨曦遥平静镇定地说。

    炸飞鱼的腹边多刺，杨曦遥用竹筷子挟了几口後，开始受不了，像小朋友般沮丧：「好多刺喔，这就是我在这里住了这麽久，但还是无法Ai上吃飞鱼的原因。」

    曹远东听後，用筷子挑起那些细软的骨尖，骨r0U分离，然後将r0U都推去盒子的一边，轻声说：「你吃这边啊。」

    C场的h灯之下，杨曦遥看着这盒飞鱼，又抬起了眼睛凝望着他。他若果煞有其事又造作地做这些贴心的行为，她反而能够嬉笑怒骂带过，但他是如此自然平常，她反而不知道该怎麽回应。

    「你怎麽了。」曹远东眨着眼睛看着她。

    看着眼前的炸飞鱼，不知道为什麽她突然有点想哭。她Ai吃鱼，也不Ai吃鱼，Ai的是它的味道，不Ai的是牠的骨头。到了兰屿之後，老板常常从台东订了一些鲜美的小鱼，简单下油镬煎了来吃，但她每次都吃得一片狼藉，吃到一GU儿气。她总不能叫发哥来帮忙拆骨吧？尊卑这件事，她还是懂的。

    说回来，这些小鱼并不是第一次见，只是以前都不必她出手。以前的他总会将骨头都挑得乾净，她只要坐着然後大口大口地吃，像一只海洋馆里养出来的小海豚，这是他经常挂在嘴边取笑她的一句话。但也是因为这样，她已经失去独自生活的能力。

    二零零六年，中国的研究人员将人工圈养的大熊猫「祥祥」放归野外。一年後，在与「土着」熊猫争夺领地和食物时，「祥祥」不慎从高处摔下，後因严重内伤Si亡。这个世界也许有很多只「祥祥」，每当宠Ai与照顾愈多，放回野外的动物便不懂得如何生活。

    「不要哭啦。」曹远东轻拍她的肩膀，她身子一震，眼泪更想要掉下来。

    眼泪好像断了线似的，一直以来，对於情绪一路收放自如的能力，瞬间彻底失效无用，她拼命地想将眼泪塞回去，但结果却擦出了更多的眼泪，该Si的眼泪，可恨的眼泪。那感觉像回到吃鱼时的那种狼狈，一发不可收拾的讨厌感。

    「我讨厌吃鱼！」杨曦遥突然间对着空气大喊，曹远东在旁默不作声。

    「我讨厌他！我讨厌他老是在我梦中出现！」又一声大叫。

    放声大叫好像起了某种作用，她突然间觉得意犹未尽，原来并没有打算说什麽，但放声大叫後，她突然有了想说话的慾望。好吧，就说一些最不着边际的话。她心中默念。

    关於他的回忆与一切，渐渐在炸飞鱼的夜空之下有了某种形状。杨曦遥喝了一口麦香绿茶，开始将他的事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