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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顷刻间，狭小的粥铺空间延长伸展，变得无限宽阔，越来越多的黑影凝聚其中，它们先是在空中漂浮游荡，随后缓慢落地，轮廓变得清晰。

    大多数是人的影子，少部分则是属于无法定性的怪异生物。

    它们蠕动、纠缠、撕咬、分裂、聚合，组成更加恐怖诡异的形状。

    在不知不觉中，季荣拉开了些距离，站在这些黑影中间，神色怡然地注视他，如同在看囊中之物。

    “万人之上还是任人践踏，只在你的一念之间。”薄唇没有在动，但低沉轰鸣的声音却响彻四周，引发隆隆回响，那声音仿佛共振，让人全身的脏器都跟着微微颤动。

    音画的同时刺激让季青萧很不舒服。

    此刻的场景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他自知无力解决，只好拖延时间，把希望寄托在他的兰珀身上。

    那是他此生唯一用心呵护过的人，也是他此刻唯一的依赖。

    这种从未感受过的依赖感很难形容，却不会让季青萧觉得不适，仿佛理应如此。

    眼角余光掠过，他看到黑泽的唇角继续涌出鲜血。

    也许在等待的间歇里可以做点什么。

    他不露痕迹地向黑泽靠近了一点。

    ——兰珀说过，光点是“精神力”，对身怀异能的人是一种类似于蓄电池的补充。

    如果指尖上残余的光点对季荣无效，那么也许最起码能缓解一下黑泽的伤势。

    “萧萧，你愿意跟我一起掌控这个世界吗？”也许是在展示实力之后的拉拢，季荣收敛了声势，恢复了普通人的音量，“站在我身边，这些东西都随你调遣。”说着，他踏在一只黑影上。随着一声悲鸣，黑影如雾气般消散。

    “可我没那么远大的志向。”季青萧回答，他悄悄地尝试让光点移动，“我只想过平凡的生活。”

    也许是因为光点来自于兰珀，因而特别灵巧听话。它顺着他的心意，暖洋洋地划过他的指尖，先是沿着胳膊向上游走，接着从胸膛处向下，经过结实有力的小腹和大腿，最终停留在脚腕处光裸的皮肤上。

    与此同时指尖痛意加剧——黑线察觉到了对手的退却，开始在指尖上大肆圈地。

    季青萧觉得这种痛可以忍受，更何况黑泽的状态让他没有第二种选择。

    “这种想法太天真了。有时候我们不想参与任何纷争，但麻烦总有一天会找上门。”季荣说，“你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情，难道还想要经历一次吗？”

    季荣沉默了一瞬，似乎在等季青萧产生共鸣。

    但季青萧却没有表态。

    他只好继续开口，“如果一直混在社会的最底层，总有一天你会被重新抓回去，就像昨天一样。你知道，那个警察恨你。”

    季青萧想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方奕。

    方奕恨他吗？应该是恨的，毕竟那时的方奕只是个恪尽职守的热血中二狱警，而自己却打碎了对方努力晋升的梦想，这也间接导致了方奕染上了同性间的桃色绯闻。

    可在狱中仅有的几次接触中，他又觉得方奕看似暴躁易怒，实则为人坦荡直接，有自己的一套原则，也许会借机找茬，却并不会彻底颠倒黑白。

    因此前两次毫无根据的讯问让他觉得荒唐又离奇，仿佛对方受到了某种暗示，才始终认定自己就是凶手。

    方奕真的是那么容易被骗的人吗？

    季荣倏忽靠近，双手贴住他双颊的皮肤。

    寒意沁人。

    “你可以不要爸爸，但你可以不要那孩子吗？你养了他那么多年，如果就这样走散，未免太过可惜了。”季荣锁住他的视线，言语温柔，“他跟这个触手怪合谋，想借你的手伤害我，让我们父子离心，是个走错了路的坏孩子。”

    “但幸好，他还有救。”

    随着季荣的话音落下，季青萧的脑海中忽而闪现出一幅画面。他屏住了呼吸。

    ——兰珀被困在层层叠叠的黑影间，浑身发出微弱的光，眼角卷曲的长睫上挂着同样闪光的泪珠，口中无声地喊着什么。

    “你猜他在说什么？”季荣问。

    季青萧怎么能不懂，他听他的兰珀说过千遍万遍。

    ——“哥哥。”

    “还有救，只要你愿意。我不会强迫你。”季荣是成竹在胸的表情，“你会答应吧，萧萧？”

    季青萧后退几步，离开季荣的触碰。

    随后，他在黑泽身边站定，猛然踹向黑泽的侧腰，那里衣物破裂，血迹斑斑。

    血浸透了季青萧的脚踝。

    黑泽哼了一声。

    季荣的表情愉悦极了。

    “这样的投名状有说服力，我们可以开始了。”

    冰凉的寒意停留在季青萧的脖颈处，他等待下文。

    “你知道怎么才能控制这些东西吗？”

    季青萧平静地看着他。

    “共享。”

    季荣和缓地吐露答案。

    “和它们共享你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