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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时分,我不敢忤逆师父的意思跑去跟柳沧雪睡。我坐在他的房间的屋顶之上吹奏笛子。后半夜我停下吹笛子的行为,自觉有些扰民。我还是没忍住,翻窗去柳沧雪的床上了。 柳沧雪没睡着,他听见笛声,知道我一直在屋顶上。他没有劝我离开,也没有表现得很惊喜。我了解他,他的想法应该是,想跟我一起睡,但怕我染上病,两相斗争后,他认为药方有了,应该无碍,跟我一起睡的想法最后占据上风。他掀开床铺,向我扬扬下巴,示意这是我的位置。柳沧雪不愿意与我面对面睡下,他对着墙壁,打死都不转过来。我叹气,也行吧。 第二天,师父看见我与柳沧雪又是一起睡的,她气得摔了两个杯子。裴清疏吓得畏首畏尾地钻进屋中为柳沧雪诊脉,发现柳沧雪的身体在以很快的速度恢复,想来再喝几次药就能痊愈了。他身体强健才有如此结果,如若是镇上的百姓,恐怕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大半。 师父逼着我也喝了一碗药,苦得我差点把药汁全吐了出来,一直在干呕。柳沧雪幸灾乐祸地说:“看吧我说了很苦,真的特别苦,你还不在意,你看你现在吐得跟什么似的。” 我有些生气:“是特别苦,还不是为了某些人。我不在这里待了,待着也只会喝药。” 柳沧雪拉住我的手腕,他现在已经能坐起来了,他说道:“错了错了,都喝一碗了,现在走不就亏了吗?我可心疼了,真错了真错了……” 师父站在门外,看着我把瓷碗递给裴清疏,冷笑道:“还不都是自作自受,让你别去,你非去,我看就是要长长记性。” ……非常长记性。 幸运的事来了。我没有被柳沧雪传染瘟疫,柳沧雪也在三天后彻底恢复,只是偶尔会咳嗽,裴清疏说这是余毒未清,需要平时吃着药。金水镇中瘟疫一事也要告一个段落了。 我们从裴清疏的口中得知,他要去给镇守降林山口的大师兄送药方,但金水镇这里还有病人,他与师父不便离开。我与柳沧雪自告奋勇,说让我们去送,更何况裴清疏修的是离经易道,甚少涉猎花间游,此去危险甚多。我们三人经过讨论后,还是决定由我与柳沧雪前去。 这事被师父知道后,差点吵翻了屋顶。先是裴清疏被骂,再是柳沧雪被骂,我的名字则贯穿于他们两个人被骂的途中无数次。但我与柳沧雪很坚持,师父也无可奈何。我与柳沧雪决定第二天早晨就启程去往降林山口找大师兄,师父在夜半时分把我唤出去,说有要事交代。 其实我现在已经记不清师父叫我时的表情,我只觉得她的表情那么的朦胧,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眼睛里流露出来,她一个人站在门口,陪伴她的只有哀婉的秋叶。如果我和柳沧雪离开这里,我的师父只剩下一个人了。 我可能在后悔,也可能没有。我走过去见师父的时候已经没有恐惧与胆怯,我知道师父不会再阻拦我。 师父说:“我去庙中给求了两块玉佩。”白玉微瑕的玉佩之下有一个平安结,“带着吧。不求你们闯出名声来,只求你们平平安安的。” 我接过玉佩,等待师父的下文:“多谢师父。” 师父说:“以后每隔一个月给我写一封信吧,就寄去长歌门,我准备回去了。” 我点点头。 “你心思细腻,却总是犹豫不决,兴许柳沧雪能帮你改掉这个毛病。”师父负手而立,“江湖凶险,不要充当愣头青,以自己性命为要紧事,明白吗?少去做那些舍己为人的事情。要帮人之前先掂量下自己的能力,万事不可冲动。” “夜里冷,多加些衣服。出汗了也不要贸然减衣服,会着凉。有雨时找地方躲雨,别学江湖中那些傻大侠做出一副潇洒样冒雨前行。若有难处,就回长歌门吧。”师父一顿,她凝视着我,“去霸刀山庄也行。” 我说不出话,师父待我从小如亲子,有严厉的一面,也有温和的一面,但她从不带愁思。师父这样子好像是我一去不回了一样,不断从细节嘱咐我。眼前渐渐起了一层雾,师父在雾气中转过身,用袖子揩泪,“以后不能不告而别,也不能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很担心你们……你当时才十七岁,柳沧雪才十九岁。孩子一样的年纪,能懂什么?” 我知道当初我不告而别会伤害师父,可我还是那么做了。这一年半里我总是怀着愧疚,想要回长安城看一看师父,但每每去到高大的城墙下就会恐惧,害怕又会被困在长安城中,或者会看见师父痛恨的表情。 我哽咽着:“师父,我对不住您。” 听见这话,师父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能说‘对不住’的话,为自己而活没有任何错!” “人总会有一个参透‘活’的过程,最后的归宿都是为了自己。不要后悔就好。”师父深吸一口气,突然问道,“书离,你难道想一直做大侠吗?” 小时候师父也问过这个问题,当时我的回答就是“当大侠”。现在师父也问这个问题,以后说不定师父还会问。师父现在如此问,似乎还是对拉着我避世这件事情抱有希望。我说道:“或许是吧……如果走不动路了,没有武功了,我就去霸刀山庄做个教书先生。” 师父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我补充:“回长歌也可以。” 师父终于放过我,把她手中的包裹递给我:“我这两天赶了新衣服,你身上的衣服都旧了,袖口也破了。”包裹重重的,很大一个,像一块石头一样,“……还有柳沧雪的。” 原来如此。 师父深深地望着我,沉默地离开。 第二天我与柳沧雪怀揣着药方,带着包裹,骑上马离开了这里,去找大师兄。 走到一半时遇上溪流,马在一旁饮水。我把师父求来的平安佩系在柳沧雪的手腕上,我说,“平平安安的。”其实一开始我是想给柳沧雪系在腰上,但他不愿意。他的说法是系在手腕上,看见的人多。我又一次理解了他没头没脑的行为,他是想告诉别人师父认可他了……不过说来,他如果不说,没人会知道这是师父送的。 我们坐在溪边休息,整理包裹。 柳沧雪羡慕地看着我:“你真好,师父给你这样给你那样,就差把长歌门搬来了。” 我说:“我的就是你的。” 柳沧雪笑嘻嘻地看着我:“这话我爱听。” 他又低下头嘟哝着:“怪得很,为什么我觉得我的包裹重了很多?”他翻找着,从包裹底部找出了一瓶金疮药出来,“……这哪儿来的药啊?”他继续翻找,连续找出来好几瓶药,他打开让我闻了一下,我发现其中有好几味珍贵药材。 我拿出师父给我的药,将其与柳沧雪找出的药对比,发现相差无异。我说道:“怕是师父给你的。” 柳沧雪惊异道:“……她真这么舍得啊。” 我说:“你也是师父看着长大的,她自然也会心疼你。” 柳沧雪拿着药瓶,自言自语道。 “……师父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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