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翻身之路(二) (第1/1页)

    蒋紫曼在提款机前发呆了五分钟，直到下位客人不耐烦上前询问她才回神。

    汪家的清洁妇工作，她已经做了十多年，她不曾拒绝过王姥姥交付的工作，可在提款机面前，她所付出的却没有任何一点纪录，她也厌倦了每年每月每日，都必须要JiNg打细算的生活。蒋紫曼盯着提款机显示的余额，连带屏幕反光她看见此刻的自己，法令纹像是上天开个玩笑般地，用深sE笔画上两条，就再也擦不掉了。

    手腕上隐形的铁铐，正磨着她隐隐作痛。

    瞳孔中的最後一到人X，蒋紫曼还坚守着，但她不知能撑到何时。想着日子该怎麽过，人就到了汪家豪宅。她熟练地换上清洁服装，开始一天的帮佣工作。帮佣工作没有轻松的一天，因为整个东门町的店家都是汪家的，今天这间店舖关门大吉，她就得去清洁打扫，等待下一位有梦的年轻人来洽谈租约。

    蒋紫曼弯下腰、低下头，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动作，使她已经出现腰间脊椎伤痛相关问题，她也只能继续工作。

    这具身T，究竟还能支撑她多久，她还要工作几年才能够休息。蒋紫曼不敢想。

    毕竟她不是汪家人，有世世代代留下来的家产。

    「喂！你有听见我说话吗？」一位清洁妇声音劈在耳边。

    「什麽？」蒋紫曼扬起视线问。

    「我说，」对方相当不耐烦，「你这边扫完，要再回去厨房帮忙收拾晚餐，知道吗？」

    「咦？我上周已经轮过了，应该不是我了。」

    「别问我，我不知道，有问题就去问王姥姥。」对方摊手说。

    蒋紫曼心情更下沉好几丈，她知道自己是被王姥姥针对了。

    清扫完指派的出租店面，蒋紫曼盖上铁卷门，走入正要展开热闹时段的东门町街道，她背对夕yAn，五官在照不到光处，只剩下一双将军眼还撑着，其余的部分，皆已失去生意，目光瞪着前方令她有些吓人，而她埋起的、太yAn照不到的地方，也包括她逐渐泯灭的、对人生尚有憧憬的x口。

    穿过汪家豪宅庭院花园，走进狮牙门柱下前庭，再经入门後的待客玄关，最後到达汪家几乎能当篮球场的餐厅。

    王姥姥正坐在长桌尽头。

    长桌就像是狮子张开血盆大口摊出的舌头，而蒋紫曼正一步步走进狮子的胃里。

    「王姥姥，关於工作的安排，似乎……」站定，蒋紫曼静静地说，但没说完她希望王姥姥能为她接下去。

    「厨房里说，这个月少了十个碗，五个盘，你说为何会少呢？」王姥姥悠闲的喝着茶，手指托起杯耳，低头看着茶面晃呀晃。

    「这……我不知道……」蒋紫曼面有难sE。

    「你不知道？」王姥姥神sE自若，「但厨房里各各都说是你打破的，怎办？」

    「王姥姥，我没有！」蒋紫曼皱起眉，向前跨了一步。

    「要嘛，就是扣点薪水，要嘛，你多做点弥补，看你怎麽选了。你来汪家工作也十多年了，应该明白我的个X才是，不是吗？」

    「……」蒋紫曼拳头不又自主地握紧，她想起这个月家里积欠未缴的贷款，心中的波动更加剧烈。

    「这世代其实分得很清楚。」

    汪姥姥凝视远方，她手上的骨瓷咖啡杯在蒋紫曼的眼前晃了一圈又一圈，里头的茶也随之摇晃，然後接续说道。

    「什麽人该做什麽事，什麽人不该做什麽事，其实早在出生就定义的清清楚楚。今天忽然要你去挑粪下田种菜，你想去吗？你不想；或是忽然要你去大学教书，你有能力吗？你肯定没。是不是？所以别老想着去争取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既然出身是如此，就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该做什麽就去做，恩？要怨就怨没出生在个有钱人家、怨没有缘分被栽培，这就是这是世代的阶级，懂吗？」王姥姥挑起眉毛，斜眼看上蒋紫曼，淡淡地接着说道，「唉，说这麽多也是白搭，如果你了解，我也不会刁难你，去做该做的事吧。」

    王姥姥掀掀手背。

    蒋紫曼面如Si灰。

    她像一搓微不足道的香灰，被王姥姥搧进厨房。这不是第一次。

    厨房里的清洁妇们原本还躲缩在门边，偷听着两人的谈话，一见蒋紫曼进厨房，便一哄而散，留下一盆的脏碗盘，等待蒋紫曼处理。

    片刻後，换蒋紫曼隔着门，听见要离去的清洁妇们回家前还跟王姥姥闲聊着，但她只有听清其中一句。

    「她那GU寒酸味，就算真的嫁进豪门也洗不掉。」

    蒋紫曼的最後一丝理智，终在阶级的拉扯下断裂。

    水龙头里的清水柱涌而下，洗涤冲刷着碗盘，而她双目混浊看着前方，玻璃窗映出此刻狼狈不堪的她。

    忽然，蒋紫曼皮笑r0U不笑地扬起嘴角，如鬼魅般地抖动双唇，笑容渐渐扩散到全身，她开心地松开手中的盘子，任盘子坠入看不见的泡沫盆底，她两手支撑在水槽边，低头发出自己从未听过的笑声，黑发丝像个卷帘盖住她的脸。

    混浊美丽的蒋军眼，从黑sE发丝间缓缓露出，眼神之中已然换了个灵魂。

    蒋紫曼擦乾双手，走出厨房。

    重新站回王姥姥面前，平静地说：

    「您的小孙nV汪茜男生日快到了，让我为她办个生日舞会，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