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回来的那一秒_偏楼三日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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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楼三日 (第2/2页)



    她被他一句话逗笑,笑到肩膀微微颤。他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小心,掌心稳稳覆住了她的肩,那一下轻如附草,却像一个默许:我在这里。萤幕上是他早就下载好的短片,两个人坐着看雨,说一些零碎得像碎玻璃的话。她听着听着,忽然低声:「我小时候最怕停电。」

    「为什麽?」

    「怕黑,不怕没电。」她想了想,「我怕把人都关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他把手收紧了一寸,不夸张,不惊动,像是把她给他的一句小心事,安稳地放进掌心。「我在。」

    她看着火光,喉间有什麽热了一下。雨更大了,像别人世界里的吵闹都被封在檐外。她觉得自己心里那根总是拉得很紧的筋,悄悄放松了一圈。

    第三天清晨,雨停了,天空洗得很乾。偏楼的台阶被昨夜的雨水擦得发亮。她端着杯子站在檐下,望着院里的桂花。顾庭深从後面来,没有出声,把一条乾毛巾搭在她肩上。她回头,他低头看她:「昨晚没做噩梦吧?」

    「你管太多了。」她嘴上仍旧不给好脸,眼神却软了些。

    「我管你。」他很直,「这件事,我要管到底。」

    她被这四个字撞得一歪,手上的杯子差点没握住。她乾脆把杯子放下,转身走回屋里,「你今天不去公司?」

    「上午在这。」他把手机放在桌上,像是把一场会议按掉,「下午去见两个供应商。你呢?」

    「把展览的花材清单定掉。」

    「我帮你。」他走到工作台旁,卷起袖子,真的像助理一样把花材一把把拿过来,让她选。她抬眼看他,忽然觉得好笑:「你这样,跟新闻里的顾氏继承人完全对不上。」

    「新闻里的我,负责挡风。这里的我,负责——」他停了一下,眼神稳稳落在她身上,「陪你。」

    她把那句「陪你」收进心里,像把一片叶夹进书页。她说:「你是不是早就看过我?」

    他挑眉。

    「不是今天,不是白稿。」她自己也意外会问,「在那个展场。」

    他没否认,声音b平常更低一点:「人很多,灯很亮,你在角落里把花枝一支一支剪顺。你没看谁,只看你手上的工作。」他似乎连那时她的站位都记得,「我本来想,这样的人,有用。後来再见,知道不是有用——是我想要。」

    她不说话,心跳在x腔里撞了两下,像从里面敲门。她把名字贴纸贴到每一束花材上,手心有一点汗,他没有催她,只安静地在一边把她贴过的每一束,按颜sE和尺寸排得整齐。

    午後,日光最白的时候,他忽然问:「看一场白天的电影?」

    「你很闲?」

    「我在追人。」他一本正经地重复,像董事会上把议案重申第二次。

    她忍不住笑出声,笑到最後又有点羞,「那你选。」

    他拿来一部很老的片,没有华丽的Ai情宣言,只是连续三个蒙太奇:一起搬椅子、一起晾衣服、一起把窗户上的水雾擦乾。他们在偏楼照做,把客厅散落的毯子折好,换下昨夜的杯子,擦乾窗玻璃。片子演到有人在白墙上用铅笔画下两个人的身高线,他停住了,拿起她的铅笔,走到偏楼的白墙前。「站好。」

    「你g嘛?」

    「看你有没有长高。」他认真得近乎幼稚。她靠上墙,背脊接触到白,心忽地跳快了一下。他在墙上标了两条线,一高一低——她和他。他退後一步,像看一张刚刚拉开的尺,「你一百六七。」

    「错。」她明明知道他大概准,还是要反驳。两个人在白墙前笑了起来。笑完他把铅笔盖上,没有把线擦掉。他说:「留下来。」

    她听懂他不是说墙上的线。她没有正面回答,只把铅笔放回杯子里,说:「下午你不是要去见供应商?」

    「是。」他看表,「半小时後出门。」

    「那这半小时——」她有意无意地拉长尾音。

    他顺着她的节奏接住,语气淡得像谈生意:「用来追你。」

    「你每天都要这样说一遍?」

    「每天都要做一遍。」他把外套搭上肩,走到门口又回头,「晚上我回来,你挑片。」

    他走後,偏楼忽然安静得过分。她坐在白墙前的沙发上,看那两道铅笔线,像看两道没有收尾的句子。她拿起手机,翻到早上的新闻,已经少有人谈「婚姻」,多的是制度细则与流程图。她把手机扣上,对着空房间说了一句很轻的话:「别再演戏了。」

    夜里,他准时回来。雨後的风带着草味。她挑了一部她以为他会嫌慢的片,他没有一丝不耐,甚至在她中途去倒水时,替她暂停。「别错过。」他说。片尾曲起,她没动,他也没动。两个人的影子被光拖得很长,落在白墙上,肩与肩挨着,像两条线、刚才那两条。

    「顾庭深。」她忽然喊他。

    「嗯?」

    「你在追我。」她语气平稳,心跳却乱,「但我可能……回得很慢。」

    他没有催她,没有那种胜券在握的笑,只是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像把什麽放回他的位置上一样自然:「我等。不是等合约,是等你。」

    她的喉咙被什麽堵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今天做的面不错,明天,能不能换成汤?」

    「可以。」他答,像在董事会里说「通过」。他站起来,替她把膝上的毯子盖好,还是那个节奏——不张扬、不拖尾巴。他走到门边,又回头:「还有一件事。」

    「什麽?」

    他看她,眼神很深,声音却仍旧低下来:「别再把所有事都自己扛。承担可以一起来。」

    她靠在沙发背上,点了点头。窗外桂花又落,轻得没有声音。她想到顾董事长的那一句「看结果,不看戏」,忽然觉得偏楼的三天,就是结果最温柔的部分。不是谁在演,而是两个人真真切切把生活分给彼此一点点:一碗面、一部电影、一盏烛光、一张白墙上的两条线。

    她心里那句话没有说出口,却在呼x1里慢慢长成——好,我让你追。也让我,慢慢走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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