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淡 (第1/1页)

    钱君还是把电话打了回去，然而对方却没有接通。

    时间过的很快，比赛结束后，钱君进入了期末季。正如所有面对期末考的大学生一样，钱君也过上了教室——宿舍——图书馆的三点一线生活。同样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伤势也在慢慢好转。

    他有时看着江靖给他的膏药和膏贴，会很恍惚，好像这些药是他自己买来的而江靖送药是他凭空臆想出来的场景，好像他生命中从来没有认识过这样一个人，好像他与江靖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做的一场梦。后来他又回江宅好几次，几次都没有见过江靖，偶尔假装风轻云淡地问一问江清海夫妇，得到的回答是江靖公司忙。生活按部就班的进行下去，一成不变的是爷爷奶奶一如既往地被蒙在鼓里，至今仍不知道“亲生父母”的事情，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他与江燃的关系改善了不少，在学校里见面也能彼此心无芥蒂得打招呼示意了。

    他没有过得不开心，但也没有过得很开心。不过他隐隐有一种直觉，没接到电话的那天一定发生了什么。

    那天晚上江靖并没有回江宅，而是去了公司。在接到钱君的电话以前，他先接到了彼时在酒吧狂欢的齐武的电话。接电话的时候语气很冲，齐武在他发难前率先开口说了话，江靖的怒气值因为这通电话达到了顶峰。

    是CS已经收尾的项目出了大纰漏，问题出在先前挖来的何力身上。

    那些钱君没在江宅看见江靖的日子里，江靖在公司里忙得焦头烂额。老实说江靖这段时间里压根没想起钱君。

    时间是公平的，它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忙碌或空闲而走得慢或走得快，它永远都四平八稳得向前驶去。直至江靖在处理完此次机密泄露的事情后得以和齐武去酒吧喝一杯喘口气的时候，他在昏暗的酒吧、正中央的明亮舞台上看见乐队的主唱是钱君时，方才意识到现下已经是七月半了。

    原来已经快两个月没见过面了。

    钱君依旧是一套简约到极致的穿着，脚上倒是从运动鞋换成了帆布鞋，整个人看起来既清爽又干净。

    熟悉的地点，勾起了江靖熟悉的记忆。上一次他来这家酒吧，碰见了钱君和一个男生亲密接吻，而现下呢？他仔细听了听钱君唱的歌词。

    Iseethewayyoulookatme，waitingtoattack

    Youareonyourworsebehavior

    Iwantitjustlikethat

    他被钱君低沉的嗓音环绕着，江靖从心底里涌现出的焦躁感再次裹挟着他、逼迫着他不得不逐帧回忆起那天的情景。

    显然齐武也认出了台上的主唱，他碰了碰江靖的手臂：“你看台上，那个是不是你弟啊？你弟真是不显山不露水，会打排球还会唱歌。”

    江靖没有回答。

    昏暗的灯光掩盖了江靖的神色，以致齐武并没有察觉身边人的不悦情绪，继续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话说我前段时间也看见他了，就我们楼下那家咖啡馆，他和那个女服务员聊得还挺开心。”

    江靖听到这话终于动了动，抬眼看了一下齐武。

    “你弟有没有女朋友啊？我看他这才貌双全的，没有对象说不过去啊。”

    江靖嗤笑了一下：“他有男朋友。”

    齐武听闻相当惊讶，极其讶异得发出了“啊”了一声，看了看江靖，又转回头看向台上，细细打量着钱君，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是吧，完全看不出来啊。”

    “这你怎么看得出来，他又不把性向写自己脸上。”

    “他是不是看到你了，我看他往我们这边看了好几眼。”齐武拽了一下江靖的手臂想让他往那个方向看。

    江靖甩开了他的手，将酒杯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他不想看他，一眼都不想看，哪怕一眼就能让他想起那晚栏杆处两个交叠的身影。

    钱君很早就看见了江靖。就如他很早就意识到的，他身上装了探测雷达，探测江靖的雷达。只要目标人物出现在周边地方，钱君就能越过人海，准确找到江靖所处的方位。当那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是那个人。

    舞台的光线比起吧台卡座一带要充裕得多，他随乐队去过很多家酒吧，知道这样的光线下脸上的面部表情无从躲藏。他尽力地控制面部肌rou，隐匿起那一刻浮上脸庞的喜悦，但颤抖的声线依然出卖了他的心潮起伏。

    只寄希望于听众们听不出来。

    他时不时看向江靖和齐武的那一小片区域，他知道江靖已经认出了他，然而江靖只看了他一眼，接着就转过身去。

    这人真是捉摸不透。该不会是在生气自己那天没接到他电话吧，那我不是都打回去了吗，是你自己没接到的。

    在暗淡的光线下，酒精的加持中，音乐渲染的氛围里，形形色色的人都开始释放自我，酒吧里到处都人影憧憧。钱君在歌曲单快结尾时发现江靖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里。

    钱君莫名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抽掉了一股力，喉头也不似先前放松，他迫切的需要休息。

    好在这首歌唱完就可以下台了。他强打起精神吟唱完了最后一个音节，起身向全场听众鞠躬谢幕。

    还没完全走下台，徐思扬的手臂就搭了上来：“菌子我好像看到你哥了？”

    钱君疑惑得看了好友一眼：“你怎么认出来的？我哥确实来了。”

    “你哥那气场，认不出来才奇怪好吧，啧啧，鹤立鸡群。”

    钱君抽了一下嘴角，然而没走多远他就硬生生停住了脚步。徐思扬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在不远处的卡座看到了江靖和一个相当标致的女生在面对面说话。那个女生笑眼盈盈，漂亮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爱慕，而江靖的嘴角也保持着上扬，时不时回应几句对方女孩的话，这画面养眼又和谐。

    “那是你哥女朋友吗？哇，大美女。”

    钱君只是挣开了徐思扬的手臂，没看任何人一眼，径直朝酒吧的洗手间走去。

    他怎么可能没有看清自己对江靖的心思，正常的弟弟才不会看到哥哥有女朋友而感到伤心愤怒。他有心想压抑这份心思，然而自今晚看到江靖的那一眼起，只有他自己知道，没见到他的日子里，他到底有多么的想念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