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保送 (第1/1页)

    教室里的人很快走光。

    刘潭收完笔，见孙陶还在写题，问：“你不回家吗。”

    “学委，你要走啦？”孙陶以为自己碍事，赶紧站起来，“我mama腰椎炎犯了，躺床上不能动，没法给我做饭，她让我晚上在学校吃，可饭堂的人说没卡不能打饭……”

    刘潭点头，从兜里拿出饭卡：“你用吧。”

    “啊？”孙陶小圆脸受宠若惊，“学委，你不吃饭啦？”

    “我上午在学校吃。”刘潭说，“晚饭你可以去B窗口，饭菜量大，味道也可以。记得跟他们要绿豆汤，这个不是每人一份，要才有。”

    孙陶鼻子酸：“学委，谢谢你。”

    “没什么。”刘潭卡放她桌上，“早点回家吧。”

    他扔下一句，大步离开。

    孙陶看着刘潭的背影，半晌，揉了揉眼。

    学委不是她们说的那么冷漠啊。

    他真好。

    他是不爱说话，性子冷淡的好人。

    认证了。

    刘潭走出学校，就被姚权叫住：“学委，给你介绍一人。”

    昙湖一高都是富家子弟。

    此刻姚权靠着一辆凯迪拉克，上身校服脱了，一件大牌欧美T，在夜色下不像高中生，像火热的流量鲜rou。

    他等了20分钟，终于等到刘潭，一敲窗户：“赶紧下来，人学委忙着呢。”

    车门打开，一个衬衫板正的年轻人下车，眉眼间泛出富家子弟的文弱翩翩。

    “你是我弟弟同学吧？听说你学习很好，还是模拟一考的昙湖状元，有没有兴趣接受姚氏资助，进入名牌大学保送梯队？”

    昙湖每年都会有各大财团为了培养人才，用这种方式拉拢尖子生。

    今年这届学生优秀的不少。

    但极其优秀，甚至出类拔萃的，只有刘潭一个。

    苏文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有架子。

    看刘潭打扮知道他是个穷学生，家里没钱。

    心中那点怜悯心泛滥，名牌表一摘，扔进车里，走到刘潭面前。

    “苏文。”他伸出手，含笑，“我是姚氏旗下专门负责资助的项目主管，很高兴认识你。”

    夜风燥热，吹的肺干。

    刘潭站在苏文对面，不握手，只看他。

    凯迪拉克，劳力士，古驰衬衫，小牛皮手作鞋。

    扫过人头尾，刘潭缓缓转头，问姚权：“？”

    “哦，这我哥。”姚权心不在焉，“听说你成绩特别好，想看看你有没有兴趣被姚氏保送。”

    视野转回正主，刘潭眸深。

    他不是傻子。

    眼前的苏文虽处绅士，富有同情心，但这人本质上就是一个劣质出身。

    刘潭见识过真正的有钱人。

    他们从不炫耀坐骑，也不会骨头里带着那股子优越感，反而一举一动更趋向于老百姓，平常人。

    像这种格外看重物质的，要么出身一般，要么很有虚荣心。

    他只是不知道苏文属于哪种。

    “你是我弟弟同学，所以在今年的保送名额中，我们重点考虑他的同班。”苏文见刘潭不握手，抽回来，自然地放进兜里，“我查了你高中三年的成绩，每次考试都能全省第一，这次模拟考更是断层，甩掉了第二名足足11分。对于高三生的真考来说，11分不仅意味着两所不同的大学，更象征两段阶级分明的人生。你出身不好，所以我给你一个建议，接受姚氏赞助，成为昙湖社会中上层的人。”

    姚权犯烟瘾。

    从兜里抽出七星，捏一根扔嘴里，点燃。

    他背对着刘潭抽烟，两只手叉腰，眼神不耐地放远。

    东风从右往左飘。

    那烟雾却未散，注意作对，逆风而上。

    很快抵不过红尘宿命。

    烟死在凯迪拉克前头。

    刘潭收眼，问苏文：“好处呢。”

    苏文一愣，笑容僵了几分：“什么？”

    “好处。”刘潭说，“被姚氏资助，我跟你分别有什么好处？”

    苏文没遇到这样的高三生。

    姚氏资助保送这一块一直是他在负责。

    大概连续十年，他选中的任何人在得知“保送”以及“姚氏”二字后，无一不兴奋。

    甚至有些激动的当场扣头，叫他恩人。

    但——

    眼前的刘潭不属于他们。

    他很明显，是比他都高级一个层次的人。

    衣着虽简，气质不雍。

    开口间那股子不符合高三生年纪的沉稳，更是令苏文下意识流汗。

    他掏出帕子，按了按额头：“我想我刚才表述的很清楚了。姚氏会保送你进入名牌大学，但前提是毕业后你需要进入姚式工作，不能被其他集团录取、挖槽，更不能拒绝姚氏安排自行创业。相应的，我们会给你提供高额年薪以及丰厚的待遇，这在所有应届生中是全然没有的。”

    刘潭听故事一样，缓缓点了头。

    苏文刚松口气。

    正开口，又听他说：“那你呢？”

    “我？”苏文不解，“我什么？”

    “你挖走我为姚氏卖力，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个问题是从没有人问到的。

    一时间，苏文哑巴了。

    一根烟抽完，姚权捏着烟屁股仔细地端详着烟草，等到余烬燃烧完，才一抬手，隔空投篮垃圾桶。

    没投进去。

    他“cao”一声，狗一样去捡起来，重新扔。

    又没进。

    刘潭目睹他反复动作。

    三次没投进，这场闹剧该结束。

    “我很感谢姚氏的好意，但准确来说，保不保送对我影响不大。”

    苏文笑容收起：“你的意思是拒绝？”

    “我需要时间考虑。”刘潭笑，“这个答案对你来说更好接受一些，你可以自行消化。”

    他掏出耳机，戴上，漠然转向。

    苏文自尊莫名被刺，皮鞋咔哒几声，一把拽住他：“我是在给你机会，你懂不懂？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机会，能够摆脱你自身贫穷、悲惨的原生家庭，进入上流社会的机会！明白吗？”

    “是我在给你机会。”刘潭反手拽住苏文手腕，随意折到半空，低于视线的角度，“给你成为真正人上人的机会，你又明不明白？”

    他这眼神，好像在看一条穿的富贵雍容，却内心贫瘠的流浪狗。

    那强大气场压制住苏文。

    令他舌唇发颤，却无以驳话。

    “不是你招募我，保送我，给我一段上流社会的人生。”半天松手，刘潭一字一字说，“是我给你一个选择，保你豪车名表，继续享受你内心追求的富贵荣华。苏先生，你妄想用保送威胁我，大错特错了。”

    ——因为不需要资本支持，我也会考上中国最好的法医大。

    我人生，势必成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