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1/1页)

    到家时，袁朔阴沉着脸下车，杨奕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车钥匙在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还不等袁朔训斥，他率先开口道：“你还在生气啊？这都一路了，那……”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要是我今天不在呢？”袁朔很少这么大声说话，额角的青筋突起，“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你这胳膊腿的，打得过谁啊？不知道跑啊？”

    “我跑了啊，就是没有跑掉而已，还踩着一个人的手，赔了两百！”虽然现在家里也不穷，但他还是心疼那两百块钱，“还不是因为要找你？那乌漆嘛黑的，能全赖我吗，你下班不回家，出差回来了，还有空约小情人，精力挺好的啊！”

    杨奕说得有些急，眼眶还泛红，那模样，让人看着就想要抱在怀里柔声安慰。袁朔见他这样，接下来的还想要教训他的话竟然堵在喉咙，怎么也开不了口。但杨奕不一样，前面一说，这段时间挤压在心里的东西再也按耐不住，“我不就是喜欢你，你至于这么躲着我吗？难怪他之前还找我打听你！”

    袁朔当时是想躲着杨奕的，而公司正好有个出差的项目，本来不是他去，但同事得陪他老婆产检，这事便落到了袁朔头上。“你不给我说那事，我能躲着你吗？我是你舅舅！他都给你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很晚了，你早点休息。”杨奕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回房间，无限的疲惫感开始蔓延，浑身的力气好像在房门关上那一刻被抽离，他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才七点多，随后便不知不觉睡着了，医院拿的药也没有来得及吃。

    被子随意地搭在身上，额角却出现细密的汗渍，他睡得并不安稳，眉眼紧锁，嘴唇因为缺水而有些起皮。

    他是被袁朔叫醒的，汗渍让身上黏糊糊的，非常不舒服，无精打采的样子一看就是病了。袁朔手里拿着温度计，手掌摸了摸他的额头，说：“怎么这么烫？来量一下体温，把退烧药吃了。”说完便看见床头柜上的药，“下午就不舒服？”柜子上唯一一杯水是袁朔刚刚端进来的，猜到他应该是没有吃药直接睡下了。顿时，几个小时前消下去的火苗又重新窜出来。

    “开了药没吃？我要是不进来，你就这么一直烧着？”等到时间差不多，取出温度计一看，39.5℃，马上四十了。发烧这事说不严重也不严重，说严重，真的能把人烧成傻子。

    下午从医院出来本来已经退烧了，一觉睡醒烧成炭炉似的，就该睡前把药吃了也不至于这么难受。袁朔见他病怏怏的样子，也不忍心继续斥责，正要转身去给他弄点酒精擦擦手心、后脑勺进行物理降温，衣角就被杨奕拽住，“难受。”他嗓子疼，声音听着沙哑。袁铄心里一紧，想说“忍一忍，吃完药很快就好了。”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活该”儿子。

    “对不起。”杨奕闷闷地说完裹着被子转过身不看他，此时他脑袋一片混沌，没力气想这些弯弯绕绕。被子被袁朔紧了紧，他依旧闭着眼，没理人。

    脚步声渐远，很快袁朔又回来了，他扯了扯杨奕的被子，“起来我给你擦一下睡得舒服一点。”

    热毛巾贴上身体带走汗渍，流下短暂的凉意，上身连着手臂都擦拭后，还没完，酒精擦过太阳xue、手心、后颈......他安静地看着袁朔倒腾，除了父母之外，袁朔是唯一一个这么对他的人。

    除了袁朔，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等袁朔都整理妥当，他却已经睡着了。袁朔等水凉又冲洗打了盆热水，给他擦拭。杨奕发着烧，睡得沉，这么折腾了两次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袁朔担心他不退烧，在床边守了一夜，等到第二天杨奕醒的时候，他端了碗粥进来，再次确认杨奕没有发烧，“把早饭吃了，半个小时吃药。”闭口不谈昨晚只勉勉强强睡了两个小时。眼底的乌青有些明显。

    杨奕接过他手里的粥，道：“你没有睡好？”

    “睡挺好的，你等下有课没？”袁朔看了眼时间，他吃完饭还得上班。

    “今天得去导师那里一趟。”说完吃了口粥，嗓子突然不舒服，咳嗽起来，咽喉还有没有完全下咽的粥，这下直接呛着。想压都压不下去，最后呛得都出眼泪了。袁朔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递给他一杯水，怎么吃个稀饭都能呛着？

    等人缓过来后，袁朔才说：“等会儿换个衣服，我送你去学校。”

    “哦。”

    一路上杨奕安安静静的，靠在桌椅上似乎就要睡着了。袁朔偏头看他一眼，道：“要是实在不舒服就请假。”

    “好。”

    袁朔去过他们学校几次，问了杨奕要去哪一栋楼后，把他送到最近的校门口。杨奕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说：“走了。”

    “行。”他看着杨奕走远，和小时候比起来，真的长大了，如果他们不是亲属就好了，至少没有血缘关系，那他们或许有可能。

    杨奕到导师的工作室时，还有另一个人也在，那人听得很认真。杨奕站了一会儿，等两人稍微结束后，才出声喊了一句陈老师。

    站在一边的那位同学也注意到他，两人视线相对，一阵错愕，这不是那天在“悦享”遇到的？有只手还缠着绷带，不会这么巧吧，一个专业的，之前不至于没有见过他吧……一旁的陈老师说，“这是冉寻，你研二的师兄，我要是不在，你有什么问题就问他。”

    说完又对着冉寻道：“这是杨奕，今年大四了。”

    杨奕点点头，叫了声：“师兄好。”冉寻也回了一句。

    陈老师招呼着两人凑近，交代了些近期的安排后道：“今天下午我有个会，有什么事微信找我。”

    陈老师一走，留下两人大眼瞪小眼，进门时候的尴尬在此刻骤然加剧。到底冉寻年纪稍长，道：“那个，你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可以直接问我。”

    “好，谢谢师兄。”杨奕依旧客气道。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好不容易熬到饭点，冉寻道：“要不，一起吃个饭？”

    “行，去哪儿吃？”

    “三食堂吧，近一点。”

    这可能是两人吃得最尴尬的一顿饭了，他的视线落在冉寻的左手，犹豫片刻，这才问道：“那个，你手还疼吗？”

    冉寻喝了口汤，看了看自己的了不知道多少层的手，“依旧不疼了，没事，你不用在意，你也赔了医药费，不用放心上。”这下杨奕点点头，脑海里又想起昨晚见到的冉寻，和现在这个穿着白色卫衣，黑色工装裤的男孩对比太过强烈，都很难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对了，你等下把电脑拿到工作室来，把陈老师说的做一些，虽然时间还早，但比他问起来什么都没有的好。”

    最后两人在工作室待了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