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2页)

    1.完美的崩塌

    姜瑞俊的世界，是由JiNg准的几何图形构成的。

    在他的概念里，幸福是可以被测量的。它是客厅沙发与电视墙之间恰到好处的2.8公尺视距；是晨光透过百叶窗以45度角切入卧室时，落在纯白床单上的那道金sE切线；是所有的书籍按照颜sE与高度排列，像是一道沈默而优雅的彩虹。

    只要一切归位，混乱就无法侵袭。只要线条笔直，人生就不会走样。

    直到三天前，那道完美的直线被y生生地折断了。

    首尔江南区，「K-Space」设计事务所的顶层办公室。落地窗外的城市景观曾经是他最骄傲的背景，如今却成了囚禁他的透明牢笼。

    「瑞俊啊，这都是为了公司。」合夥人金泰英的声音黏腻得像是一块甩不掉的口香糖，他在办公桌对面摊开双手，脸上挂着虚伪至极的无奈，「媒T已经拿到了那些图纸，说是抄袭……总要有人出来负责。你是天才，沉潜两年还能东山再起，但我只有这间公司了。」

    瑞俊低头看着自己设计的办公桌——义大利进口的黑曜石桌面，此刻倒映着他苍白的脸孔。他没有愤怒地咆哮，也没有揪住对方的领子挥拳。他的手指只是微微蜷缩了一下，指尖触碰到桌面边缘的一粒微尘。

    那粒灰尘让他感到无b恶心。

    「你把公款转到了海外帐户，然後把那个帐户挂在我的名下。」瑞俊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像是一把刚出鞘的手术刀，「这也是为了公司？」

    金泰英的笑容僵住了。「那是……那是暂时的挪用。瑞俊，别把话说得那麽难听。现在外面全是记者，你解释不清的。你的强迫症、你以前看心理医生的纪录……如果这些流出去，大家会觉得你是因为JiNg神崩溃才抄袭的。这是一个完美的故事，不是吗？」

    那一刻，姜瑞俊听见了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

    不是玻璃，不是骨头，而是支撑他走了三十四年的一种名为「秩序」的信仰。

    他站起身，甚至还强迫X地将椅子推回原位，直到椅背与桌缘完美贴合。

    「我会离开。」瑞俊说，眼神空洞如Si水，「但在我回来之前，祈祷你已经把这里打扫乾净了。因为下次见面，我会把你的人生拆解得连渣都不剩。」

    他转身走出办公室，将身後的喧嚣与闪光灯关在门外。但他知道，那个无菌的、洁白的世界，已经被泼上了永远洗不掉的墨汁。

    2.逃离经纬线

    从仁川飞往福冈的航程只有一个小时又二十分钟。

    姜瑞俊坐在商务舱靠窗的位置，将黑sE的帽沿压得极低。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邃却充满血丝的眼睛。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旧信封，那是已故祖母留给他的最後遗物。

    「佐贺县，唐津市，海猫岛，坂道3-1号。」

    那是祖母出生的地方，也是她在遗嘱中特意留给他的避难所。「如果你觉得世界太吵了，就去那里吧。」祖母曾这样m0着他的头说。

    福冈机场落地时，天空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灰紫sE。

    气象预报显示，今年第十二号台风「海神」正在b近九州西岸。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沈闷的低气压，Sh度高得让瑞俊感到皮肤发黏。对於一个有洁癖的人来说，这种无法洗净的黏腻感简直是酷刑。

    他拖着那个银sE的RIMOWA行李箱，那是他现在拥有的全部。箱子里装着七件一模一样的白衬衫、三条黑sE西装K、一套便携式手冲咖啡组，以及三瓶高浓度的酒JiNg消毒喷雾。

    从福冈博多站搭乘JR筑肥线前往唐津，电车沿着海岸线行驶。

    窗外的景sE从繁华的都市逐渐过渡到低矮的民房，最後变成了无边无际的玄界滩。海浪呈现出一种浑浊的深蓝sE，拍打着黑sE的礁石，激起白sE的泡沫。

    车厢里人不多，对面坐着一对日本高中生情侣，nV孩靠在男孩肩上分享着耳机，偶尔发出细碎的笑声。

    瑞俊戴上降噪耳机，将外界的声音隔绝。他在手机上最後一次浏览新闻。

    《天才设计师姜瑞俊涉嫌抄袭与挪用公款，行踪成谜》

    《昔日业界金童，如今过街老鼠？》

    《K-Space合夥人泪洒记者会：我很痛心……》

    他的胃部一阵痉挛。他关掉手机，拔出SIM卡，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然後将那张小小的晶片折断，扔进了随身的垃圾袋里。

    断联。

    这是唯一的自我保护机制。

    电车抵达唐津站时，雨已经开始落下了。

    唐津是一个古老而安静的海港城市，空气中飘散着松树与cHa0水的味道。瑞俊没有心情欣赏这座以陶器闻名的城市，他拦了一辆计程车，直奔呼子港。

    「去海猫岛的渡轮？先生，您运气不太好啊。」计程车司机是个热情的大叔，透过後视镜看着这位气质不凡却Y郁的乘客，「台风要来了，这大概是最後一班船了。之後三天可能都会停航。」

    「没关系。」瑞俊用流利的日语回答，语调平淡，「我不需要回来。」

    司机愣了一下，随即尴尬地笑了笑，「也是，那里是个适合躲清静的好地方。虽然这几年年轻人都跑光了，只剩下老人和猫。」

    3.孤岛的气味

    下午四点四十五分，海猫岛。

    当瑞俊踏上码头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彻底的孤绝。

    这是一座真的很小的岛屿，防波堤上停着几艘锈迹斑斑的渔船，海鸟在低空盘旋，发出凄厉的叫声。没有游客，没有便利商店的招牌，只有几盏昏h的路灯在风中摇曳。

    雨势渐大，打在他的风衣上，发出细密的声响。

    他撑开一把黑sE的长柄伞，依照手机导航存下的离线地图，沿着一条蜿蜒的石板坡道向上走。

    行李箱的轮子在凹凸不平的石板上滚动，发出「喀勒、喀勒」的声响，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偶尔有几个当地的老人坐在屋檐下躲雨，用充满好奇与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个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外来者。

    瑞俊没有理会那些目光。他只想尽快抵达那个座标。

    一个完全属於他的空间。

    他会在进门的第一时间进行全面消毒，然後将所有物品按照直角摆放。他会煮一杯咖啡，坐在乾净的地板上，听着雨声，将这几天积累在脑海里的混乱全部清空。

    这就是他的计划。完美、简单、可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