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1/1页)

    二零一八年六月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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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五年后

    ——一切的转折点。

    我也不知道那段时间怎么想的，养个小孩养出感情了。

    再回想我的初衷，我已愧疚得无地自容。

    这也就罢了，该巧不巧地还被对方发现了。

    现容我讲述一下这事——

    那时老朋友的酒吧“鲸落”开张，请我去捧捧场。

    看到这个消息后我从沙发上往顾九——忘了说，我家小孩的名字——房间里望了一眼，刚好陷入一双沉静的黑眼睛里，我愣了一下，说：“晚上不回家了，和朋友吃饭。”

    他放下手中的笔，说：“带我一起去吧。”

    于是我就这么带他走了。

    这个决定后来想起时只让我有过一些感概，

    但想来并未有过后悔。

    眼前火锅翻滚着，满屋子飘满热气，充诉着谈笑。

    我开始头疼是不是答应邀请得太快，又转头看一眼一旁默默吃着火锅的顾九，还是没忍住出去在楼梯间抽支烟——烟瘾犯了。

    刚点燃一支烟，就有开门声传来。

    我叼着烟回头，是那个老朋友，随手给他递了根烟，他接过也抽了起来。

    “有事？”我知道他肯定不是碰巧来这和我抽根烟。

    他犹豫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复杂，抖了抖烟灰，问：“……你和那小孩什么关系？”

    我心里一惊，面上却镇静，转过身靠着栏杆，与他对视，反问：“怎么？”

    “……你看着他的眼神不对。”他看了下我的表情，轻轻地说。

    这次我沉默得有些久了，久到一支烟都抽完了，久到他说“算了，没什么”时，突然出声打断，苦笑着说：“连你也看出不对劲来，我真是失败。”

    这回换他震惊了：“不是吧，真就、喜欢上了？那么小……你也下得去手？”

    我沉默，转移话题：“怎么看出来的？”

    “好歹我在外混了这么多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再说这不包了个酒吧嘛。”他没在意，回答道。

    说罢，他像是有些好奇：“那小孩……他知道吗？”

    我此时发觉出来得久了些，想着小朋友要担心了。

    正打算离开，手已拉开门，嘴边的“下次再说”还没脱口，就措手不及地对上一双沉默的眼。

    那一刻我脑子一片空白，有些愣愣的：

    “……这下他知道了。”

    然此时我已无心对方的反应，拉上门口的顾九就走，小声地跟他说：“……我们回家再谈。”

    一路上我有些不敢看他，车里的沉默令人焦灼。

    直到我和他都洗漱完，该睡觉了，我才敲了他的门。

    他开了门，我没打算进去，只是问：“听到了多少？”

    虽然我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但那时看到他的眼神我就已知道答案。

    果然，只见他抬头：“……全部。”

    这无形给我下了死刑。我一时失语，过了好久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沙哑：

    “……对不起。我有三条建议：

    第一是你就当没听到那些，我也断了这念想，我们继续一起生活。

    第二是我们分开住，我依然供你生活所需，算是你养父，你只需等我老了来照顾我就行。

    第三是我将你……”

    然而“将你送回孤儿院”几个字在我喉咙里转了一回又一回。

    但我怎么也无法说出这样的话。

    或许是因为我知道，

    这话说出口，我就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

    我还是想见他的。

    无论是他对他人笑着的，为他人哭着的，还是对我漠然的。

    我都还是有必要见见的。

    ……

    但我只能将一切交由命运。

    我补充道：“……我当然也尊重你的其他想法。”

    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我沉默。

    突然我想，

    他那时在门外听到那些时，

    会不会很难过？

    但是我知道这事是藏不住的道理。

    在避免事情走向不可逆转的方向前，提前说开或许更好。

    只是过程比较难受。

    但我想想，

    我大概能忍受得住吧？

    ……

    也许。

    他依然抬头看着我，然这只令我惭愧。

    但其实他回答得很快，只是问：“被你喜欢需要我做什么？”

    我一时愣住，有些好笑：“你什么也不需要做，这是我的事。”

    他反问：“那我为什么要太过在意？”

    那么，是选第一种？

    我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

    然这口气还没吐出来，我却被他接下来的一句话惊得措不及防。

    只听他缓缓开口：“我想我能接受你。”

    这使我猛地转头去看他的脸，却只见他满脸的平静，这让我愈发无言。

    我盯着他低垂的目光，想，

    你在说什么？

    是我会错了意？

    ……还是你同情我？

    我冷静片刻，

    以几乎冷漠的声音发问：“……什么意思？”

    他突然抬眼看来，

    眼睛里清晰地映着我。

    那眼里的认真几欲让我失神。

    ……

    只见他突然回头，手指向他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我一愣，一对在拥吻的恋人撞入我的眼中。

    ……那大概是电影宣传海报。

    我看到他嘴唇翕动，但过了好久我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只听他平静地说，

    “……你可以对我那样。”

    我看着他，有些悲哀地想，

    我完了。

    回卧室后我有些心烦，想想还是去阳台抽支烟。

    点燃烟，看着黑夜中那抹橘黄色的火光，失神。

    然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想，我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被一小屁孩撩得慌慌张张。

    但随着烟慢慢燃烧殆尽，我才突然意识到先前许多被我抛开的问题。

    ……

    这可真不是个好时机。

    末了，我反思，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

    这时我又想起那位老友惊讶的语气：“那么小……你也下得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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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我现在更头疼了。

    无奈地，我随手拿出手机翻翻信息打算分散下注意力。

    意料之中，看到一句“对不起，我不知道他刚好就在那……没事吧？”

    我顿了顿，倏地想到刚才的那个吻，没忍住笑了一下，手里的烟差点拿不住，回：“没事，知道就知道吧。”

    不管是出于什么，是我的就别想拿回了。

    【可是，那时的我，终究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于湖畔疗养院

    二〇二五年二月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