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遗忘_楔子:第一滴泪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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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第一滴泪 (第6/8页)

伸手去m0父亲的脸,那张她看了十六年的脸,那张粗糙但慈Ai的脸,那张会微笑、会皱眉、会在她做错事时温和地责备她的脸。她的手指触到他的皮肤。冰冷。已经开始变冷。生命是温暖,Si亡是寒冷,这是最简单、最残酷的真理。「爸爸,」她低声说,声音颤抖,「爸爸,醒来,爸爸,求你——」但她知道。她知道他不会醒来。她知道那双眼睛虽然睁着,但已经是空的,已经不再是她父亲的眼睛,只是一双眼睛,只是某个Si去的人的眼睛。

    她强迫自己站起来。她必须看。她必须知道。她跨过父亲的屍T——这个想法,「跨过父亲的屍T」,这个几个小时前还完全无法想像的想法,现在变成了现实——走进房间。

    母亲在房间中央。她倒在地上,身T扭曲成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她的衣服被撕破了,几乎全部撕掉了,露出瘀伤和伤口覆盖的身T。她身上有无数道伤口——不是一次造成的,而是很多次,很多次的伤害,很多次的痛苦。有些伤口是刀剑造成的,深而乾净,但有些——有些是其他东西造成的,是拳头,是脚,是纯粹的暴力。她的脸肿胀,眼睛闭着,但嘴巴张开,像是在尖叫,但没有声音。她的手——她的右手——伸向角落,手指展开,像是想要抓住什麽,保护什麽,触碰什麽。

    艾莉卡顺着那只手的方向看去。角落。房间的角落。那个通常放着托马斯的稻草床的角落。

    托马斯在那里。

    八岁的托马斯。还在做着骑士梦的托马斯。昨晚还抱着木头剑睡觉的托马斯。今天早上还在梦话中说「我会保护」的托马斯。

    他蜷缩在角落,双手抱着头,像是试图让自己变得更小,让自己消失,让自己不被看见。这是孩子面对绝对恐怖时的本能反应——缩小,躲藏,祈祷怪物看不到你。但怪物看到了。怪物总是看到的。

    他的头颅被击碎了。不是用剑——那太快了,太仁慈了。是用某种钝器,也许是木棍,也许是石头,也许是靴子。一下,两下,三下,也许更多,直到他的头骨破裂,脑组织流出,像某种可怕的粥,白sE和红sE和灰sE混在一起,散落在他身边的稻草上。他的木头剑还在他手边,那把歪斜的、有木刺的、他当作宝贝的剑,没有保护他,什麽也没有保护他。

    艾莉卡的膝盖再次弯曲。她跪下,爬向他,像某种受伤的动物。她的手伸向他,但在最後一刻停住了。她不敢碰他。她害怕如果她碰他,这就会变成最终的、不可否认的真相。只要她不碰,只要她不确认,也许这还不是真的,也许这还只是幻觉,也许她会醒来,发现这只是一场可怕的、可怕的噩梦。

    但这不是噩梦。她的手终於触到了他。触到了他的手——那只小小的、曾经握着她的手、曾经要她教他写字的手。冰冷。和父亲一样冰冷。Si亡的冰冷。

    某种东西在艾莉卡心中碎裂了。不是她的心——这个隐喻太简单了,太不够了。碎裂的是某种更深的东西,某种将她与现实、与理智、与人X连接在一起的东西。那个东西碎了,像玻璃一样碎了,碎成无数片,每一片都在割着她的灵魂。她开始发出声音——不是哭泣,不是尖叫,而是某种介於两者之间的东西,某种人类声带能发出的最原始的声音,某种在面对绝对的、不可承受的痛苦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她不知道她这样多久。也许几秒钟,也许几分钟。时间失去了意义。房子在燃烧,火焰越来越近,热度越来越高,烟越来越浓,但她不在乎。她跪在她弟弟的屍T旁边,在她母亲伸向他的手旁边,在她父亲倒下的房间里,在她破碎的世界里。

    她的手在地上m0索,没有目的,只是移动,因为不移动她会疯掉。她的手指碰到了什麽。在血泊中,在灰烬旁,在托马斯的手边,有一个小小的、温暖的东西。她本能地握住了它。

    她把它举到眼前。那是一颗石头。r白sE的,珍珠般圆润,大约葡萄大小,表面有细微的螺旋纹路,在火光中闪烁着柔和的光泽。它在她手掌中微微发热,像是某种活物,像是有心跳。

    她不知道那是什麽。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石头。也许是父亲从河边捡回来的?他有时候会捡一些漂亮的石头给托马斯玩。托马斯喜欢收集东西——石头、羽毛、奇怪形状的树枝。这一定是他的收藏之一。他Si的时候还握着它吗?他是想要用它做什麽吗?是想要它保护他吗?

    托马斯的石头。托马斯的最後的财产。托马斯Si去时握着的东西。

    艾莉卡握紧了它。不是因为她认为它有用,不是因为她认为它有价值,而是因为她需要握住什麽——任何东西,任何能让她感觉还有实T的东西,任何能证明她还在这里、还在呼x1、还没有像她的家人一样Si去的东西。哪怕只是一颗无用的石头,哪怕只是她弟弟的玩具。

    那颗石头开始变热。不是微微发热,而是真正的热,而且热度在上升。它在她的手掌中发烫,像是内部有火焰在燃烧,像是要把她的手烧穿。艾莉卡想松开手,但她的手指不听使唤。它们握得更紧了,像是被什麽东西控制着,像是她的身T有自己的意志。石头越来越热。她开始闻到烧焦的味道——她自己的皮肤在烧。她看到烟从她的拳头缝隙中冒出。痛。极度的痛。但她无法松开。

    然後她听到了笑声。粗哑的、醉醺醺的、满足的笑声。人的笑声。

    艾莉卡的头猛地转向门口。她的视线透过烟雾和泪水,看到了轮廓。人的轮廓。很多人。

    五个人站在门口,被火光g勒出黑sE的剪影。男人,中年,穿着破旧的皮甲和脏兮兮的衣服,拿着武器——剑、斧头、木棍——武器上还在滴血,新鲜的血。他们的脸在火光中时明时暗,但艾莉卡能看到那些脸的表情——满足,兴奋,某种在施加暴力後的陶醉。他们的眼神在扫视房间,在欣赏他们的作品,在享受毁灭本身。

    盗贼。这个时代到处都是盗贼——战争的余烬,饥荒的产物,文明崩溃後从裂缝中爬出的虫子。他们是那些失去了一切所以决定夺走别人一切的人,是那些不再相信规则所以决定制造混乱的人,是那些发现暴力b劳动更容易获得食物的人,是那些已经习惯了杀戮、强J、掠夺的人,是那些眼中人命不值一文的人。

    「看啊,」其中一个说,声音像生锈的铁,「还有一个活的。」他往前走了一步,进入房间,火光照亮了他的脸。他大约四十岁,胡子上沾着血——不是他自己的,是别人的,也许是艾莉卡认识的人的。他的眼睛是小小的,像猪的眼睛,闪烁着某种原始的、贪婪的光。

    「小姑娘,」另一个说,他更年轻,也许三十岁,但看起来更老,被生活磨得失去了所有的柔和,「别哭。你看,哭也没用。他们已经Si了。很快你也会Si。」他说得很随意,很平静,像在谈论天气。

    「或者不会很快,」第三个说,露出hsE的、残缺的牙齿,「看她这个样子,还挺nEnG的。应该能玩一会儿。」他T1aN了T1aN嘴唇,那个动作让艾莉卡的胃翻搅。

    他们笑了。五个人一起笑了。那笑声——艾莉卡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笑声。不是快乐的笑,不是幽默的笑,而是某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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