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往事 (第1/1页)

    耘炀天尊一身素白道袍，捋着花白的胡子坐在殿中茶桌前泡茶，看到灵越进来笑得一脸慈祥：“我这里的水不如天池的，茶却好一些，要尝一尝吗？”

    灵越歪了歪头：“仙君知道我是谁？”

    耘炀笑得胡子颤了颤：“上玄的心尖尖，这天界谁人不知。”

    灵越原本伪装出来的平静瞬间崩塌，脸一垮：“我才不是。”

    “好，你说不是便不是。”耘炀往灵越跟前放了几盘点心和一些好看的花花绿绿的糖丸：“优昙花向来是三千年一开，你却费心费力努力了三万多年才开花，该是很辛苦了。”

    灵越没想到会说到这里，握着茶杯低头看着漂浮的白雾喃喃轻语：“不辛苦，前面几万年...我似是没有感知力。”

    灵越皱了皱眉，他有些想不起来最开始那些日子了：“只有快要化形那几日，才感觉到累......”

    看着人萎靡的样子，耘炀摇了摇头：“几万年前，你只剩下一缕魂魄，寄托在那颗优昙婆罗树上，无人能帮你，只能靠你自己一点点重聚自己的元神。”

    耘炀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着灵越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继续带着调笑道：“你如此千辛万苦，努力了几万年才重新活了下来，让上玄见到了你，无论发生了何事，都该是上玄的不是。”

    灵越皱了皱眉：“什么魂魄？”

    耘炀叹气：“你一直去仙堂该是学过了，九幽之处被摧毁了两处。”

    灵越点了点头：“仙师...只说是那里的恶灵发生了暴乱，所以才会被毁掉的。”

    “也不算错。”耘炀看着眼前人一身红衣原本该是鲜活的，现下却雾蒙蒙的，继续道：“那年，倾禾一如往常去九幽之处的血池狱......”

    灵越听到倾禾的名字便皱了皱眉，眼底都是抵触：“我不想听这些。”

    耘炀点头：“好，那便不听，那你想不想看一下几万年前的上玄？”

    灵越抿了抿唇，没再拒绝。

    耘炀挥了挥手，两人面前的铜镜便出现了万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动乱。

    那青衣男子站在血池狱上方，指尖翻飞，便有零星的绿光飘向满是恶灵的牢笼里，几乎是瞬间那些原本拼尽全力哀嚎想要逃出去的魂魄便安静下来了。

    灵越定定地看着那男子身边的赤硁，见男子转身要走目光便落到了他脖颈处的红痣上，灵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喉结处......

    刚想要垂头不再看的灵越余光看到男子身后的黑影时倏然瞪大了眼睛，那黑影速度极快地朝着青衣男子便冲了过去，瞬间穿过人胸前，黑影回身看到吐了一口血的男子发出了瘆人的笑声。

    灵越心尖一紧，望着倒在地上的男子眼睫颤了颤，只见赤硁飞跃而起一爪子将那黑影拍的魂飞魄散了，才回身驮着男子带着慌乱回了天上。

    赤硁将人小心翼翼放到优昙婆罗树下靠在树干上坐好，跃上墙边朝着四周叫了一声，片刻之后一身白衣的上玄便出现在了树下。

    上玄看到胸前都是血的人手颤了颤，似是有些反应不及，片刻之后才将人抱进怀里：“倾......禾，别怕，不会有事的。”

    上玄手指按在倾禾手腕上，察觉到他的魂魄在游离，怔了一下，声音都带着颤抖：“别怕，我能救你。”

    倾禾现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生气在逐渐流失，他强撑着想要拦着上玄手里扎向他自己心口处的刀：“别......”

    这点力气属实拦不住上玄，“噗嗤”一声，利刃划破皮rou的声音传来，上玄胡乱从自己心口取了心尖的血便往倾禾胸前敷了上去。

    温热的血覆盖到微凉的伤口上，倾禾止不住疼的颤了一下。

    预想的伤口恢复的情景并没有出现，上玄眼里都是不可置信，他近乎疯狂的将人抱进怀里，将自己的血往人伤口上填：“为什么，为什么不行......”

    灵越望着上玄抱着人浑身散发着无助的气息，心间被针扎了一般，手指收紧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赤硁在一旁焦躁地看着倾禾似是越来越虚弱，一头撞上了一旁的树上，头上的角掉在了倾禾身侧，它顾不住自己头上的伤口，叼起那根角便往两人中间放。

    那根相传能治百病，延千年寿的角却只止住了上玄的伤口，倾禾身前的伤口依旧骇人。

    赤硁呜咽了一声，趴在了倾禾身边，咬了咬上玄的袖子。

    上玄眼里都是恐惧，他感觉到怀里的人元神越来越散，他一直试图将这些元神凝聚，却无济于事。

    倾禾能感受到上玄的慌乱，他眼眶泛着红抬手抱住了上玄：“别伤害自己了。”

    “没关系，别怕别怕，倾禾......”

    上玄把所有能治伤的药物都往倾禾伤口上试，最终抱起人想要去找人救他。

    倾禾拦住了上玄：“上玄，来不及了......”

    上玄满眼通红，抱着倾禾的手一直在颤抖，嘴上一直在哄人：“来得及，一定有人能救你的。”

    倾禾看着原本永远云淡风轻，对着自己永远带着笑意的眼睛现如今满是惶乱、惊恐，心口处更疼了，他抱住上玄闭了闭眼，泪水落到人肩膀处，声音越来越轻：“上玄，你......”

    倾禾只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灵越目光滞了片刻，他似乎...说的是，你等等我...

    灵越看着渐渐变成绿色点光消失在上玄怀里的人，瞳孔骤缩，不意外地看到上玄的魂魄像是跟着那人一起消失了，手臂环着空气，愣了许久，身后的长发散落脸侧，狼狈的像是被人抛弃了......

    赤硁焦躁地绕着这处踱步，须臾之后，便见上玄站起身消失在了眼前。

    灵越此时便已经能猜到九幽之处怕是上玄因着倾禾毁了两处，他往嘴里放了几颗糖丸，感觉到甜意蔓延才开口：“我不想看了。”

    看着上玄因为别人而失控，灵越此时觉得自己是个彻彻底底的旁观者了，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慢慢吐出，哽在心头的憋闷依旧未消散，松开泛着疼的手心慌乱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摆。

    耘炀看向他：“再等等，会有你想看的答案。”

    灵越只觉得从心底蔓延开阵阵冷意，他唇色发着白，看着上玄满身血迹，发丝凌乱指尖红光乍现，血池狱上方便出现了一红色阵法，渐渐向下压了上去，顿时哀鸿遍野凄厉的惨叫声盘桓不绝，侥幸逃出来的恶灵也被守在一旁的赤硁一爪子拍的魂飞魄散。

    半个时辰这片原本关了数不清厉鬼的大狱便空空荡荡，寂静的像是一块荒地。

    灵越看着上玄眼里满是死寂，面色平静转向了那处黑暗狱，这次没等到上玄动手，九幽之处的幽冥王便连滚带爬地跪在了上玄不远处：“神君，手下留情，即便这处关的都是恶灵，也会有损您的阴德，再毁下去怕是会有天谴降下来啊。”

    上玄充耳不闻，手下动作不停，被灼烧的无数恶灵的哀嚎声终究引来了不少仙家，仙帝派了不少人来劝，却无济于事，眼睁睁看着黑暗狱被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