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2/3页)

期望虽未被言说，在他看来却已浮现于神情。就这样，他开始变得与家庭生疏，前脚刚大学毕业，后脚便马不停蹄的开始寻找起了工作——他想逃得远远的，离她们越远越好。

    原本好好的，可怎么就在关键的时候……安德鲁有些郁闷，他顿时感到自己似乎被命运戏弄了一般，一夜之间前途光明，又一瞬之间跌落入尘，如黄粱一梦般——当然，这种感性的想法仅仅一瞬就被安德鲁否决掉了，但这也不能安抚他空荡却沉重的胸膛，他略有颓唐的推开了一家咖啡厅的门。一瞬间，棕色的檀木门就将明亮清冷的白雪隔绝在了外面

    店内仅由一盏高挂的烫黄灯泡，而综褐色的装潢从头顶包裹到地板，泛着油量的光泽。工作日的咖啡馆是没有多少人光临的，但是柜台后的咖啡机却仍然轰轰隆隆的运作着，和着外面的风雪，甚是喧闹。

    安德鲁点了一杯咖啡，随即便瘫软在了座位上，店里的喧闹听久了，竟也产生一丝诡异的静谧感。

    “下午好，安德鲁·莱纳，可怜的孩子”

    咖啡机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清脆的玻璃砰桌声将安德鲁从晃神中拉了回来，热咖啡正飘着垂着水雾，卡奇神父拉开了椅子，很自然的坐在了他的对面。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听闻你不是被大公司录取了吗？怎么还有闲情在这里喝下午茶？”

    “今天公司休假，怎么了？”

    安德鲁装作无事的拿起了咖啡，却又因为太烫不得不放下。神父笑了笑，便转头看向了屋外的风雪，

    “普拉多，租在我们楼下的那个开出租车的黑人，死在自己出租车的轮胎下面。而歌莉·马莲，我们对面那条街的戏剧女高音，死在了戏剧台上——据说是被突然掉下来的吊灯砸死的。这是近两天的小道消息”

    “是啊，神父，又是小道消息”

    安德鲁耸了耸肩，

    “他们没了工作，没有被利用的价值，所以‘首都’直接处死了他们——是这样吧？这话你都不知道讲了多少年了，只有小孩子还会被你唬到。还有，你来找我，是不是又没钱了？”

    卡奇神父沙哑的笑了笑，这个住在他隔壁的黑人’教父’是个没有工作的混混，自从去年被首都的天主教会开除以后，就在这座首都里到处乱逛。至于被教会开除的理由，卡奇神父也没有遮着掩掩，坦白的说就是参与了某些地下活动。本来一切进行的紧密而又妥当，可就在计划实施的前一天，原本忠心耿耿的骨干不知为何集体叛变，整个行动直接散了架，不少人锒铛入狱，而他虽侥幸免了罪，但也因此丢了工作。

    “我就想不明白，你们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搞什么地下组织?”

    曾经安德鲁是这样问道，

    “首都不挺好的吗？就算是没有工作，去学个车当司机、或者参加个护卫集训什么的，不都可以养活自己？”

    “主保佑，但真的是这样的吗？”

    神父突然露出了自己烂黑的牙齿，破鼓的嗓子“嘎嘎”作响，同呛了口水般的笑着，

    “自以为是的大学生，傲慢愚蠢的迷途羔羊啊，你有真的当过保镖和司机吗？怕仅是道听途说，便自满的沉浸在恶魔的甜言蜜语之中。”

    “我……我为什么要亲自去啊！网上不都有说，你自己不会查吗！你这神神鬼鬼的，是什么意思！”

    “不不不，你误会了，安德鲁，我迷途的朋友啊，我只是想说，有些事情是会被恶魔所遮蔽欺骗的。听到，远不及看到的；而看到的，远不及身处其中的——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所以我们才需要聆听神的启示，而自以为是的傲慢往往让我们忽略主的启迪。首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当然，对于你这种衣食无忧的名牌大学生来讲，这么想是很正常的。”

    卡奇神父无疑是愤世嫉俗的社会废人，安德鲁对此十分鄙夷。但他的身上却又自己无法捉摸的神秘感。这种诡异的感觉，就像是贵族少爷突发了兴致，邀请一个蓬头垢面的流浪诗人进入花园，听他讲述了一个下午光怪陆离的冒险故事。而每当这位“传奇“的冒险家兜售完自己的奇诡的故事后，按照惯例，安德鲁总会给他一些钱，好让这个无所事事之人继续醉生梦死，疯疯癫癫。

    “卡奇神父，你可得庆幸你活在一个安康的社会里，所以能让你在这编故事、讲阴谋论，否则首都的管理人员早把你抓起来了。”

    “我可没有编故事，这一切都是主对我的启示——也是主托付于我的使命，所以总是比他人知道更多的真相。就像所有人都认为整个首都外郊方圆百里无人烟，可真的是那样的吗？”

    “孩子，你相信学校和那些真理，就像相信你的眼睛一样。但你可曾想过，恶魔难道不会寄宿在你的耳朵和眼睛里、甚至大脑里来欺骗你，让你失去主的教诲与启明，从而活在永世的谎言与虚假之中？在这个时代，你什么也相信不了，这儿的一切都藏匿着恶魔的爪牙，这儿的一切都是恶魔对于可怜的凡人施加的甜言蜜语的欺骗。”

    “说的倒是玄乎其玄，但你能拿出什么证据来？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说的这些阴谋论？”

    “主啊，请允许我的僭越的请求，为这世上悖逆您的凡人道出一缕真相，只因恶魔亵渎您的污言秽语已经遍布大地！安德鲁，我亲爱的朋友啊，我痛心于你的双眼已经被盘旋在首都苍穹的恶魔所遮蔽，纵使你的心地再如何善良虔诚，你也再无法临授主对你的光明。”

    此时的卡奇神父虽蓬头垢面的、一口烂牙说话漏风，却竟有一丝大智若愚的味道，一边无奈的责骂着安德鲁的愚笨，甚至为此痛心的敲着桌子，一边又不厌其烦的为愚者开导着

    “你有没有注意道，那些给首都上层当专属保镖、司机的人最后都怎么样了？你看每天首都的火车一班一班的开过来，但为什么人们离开的时候，都是乘飞机离开的？或者再细一点，你是不是经常感觉自己身体有些异样，有时候感受不到知觉？”

    “这是因为上层的贵族放出了地狱的恶魔，恶魔游荡在首都的上空，它吹出迷惑人心的白雪，几近半年笼罩着整座城市，让人们的心智变得愚钝，以至于恶魔的伎俩无人察觉。更可憎的是，那些愚蠢狂妄的贵族欲图染指主的神圣，僭越主的威能，他们竟与恶魔签订契约，以被迷惑的凡人的灵魂为代价，欲图亵渎主创世的伟力。“

    卡奇神父突然压低了声音，漆黑的墨镜突然直逼安德鲁门面，无比斩钉截铁的宣布道，好像是讲出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他胸口的银制十字架烫上了金红的灯光，晃得刺眼。

    “其实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核战争，我们被困在恶魔制造的白梦里，一个几乎永远不会被察觉的技俩之中。我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着恶魔的眼睛，你听，外面风雪的呼啸就是恶魔的低语，它在散布着它致命的摇篮曲，好让我们继续昏昏沉沉，让我们的灵魂唯贵族所用。它一直在低语着，让你像做梦一般的过完你的人生，最后再残忍的从你的身体中抽取你的灵魂，让你永世不得超生。之前我们还又反抗的余地，但现在，恶魔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残忍恶毒，它的双手能直直的伸进你的脑袋之中，搅烂你的脑浆。我可怜的兄弟们就是这样，被它折磨的半死不活，直到最后，连主的声音都没办法明见”

    “哼，说的倒是头头是道，你们这些神神鬼鬼的家伙总是有一套忽悠人的把戏，那你又该怎么向我证明恶魔的存在，又该怎么证明你所谓的‘主’的存在？“

    但安德鲁确乎是被吸引住了，他是持有一种不情愿承认的好奇，卡奇神父的言语总可以在这根松软实则无比结实的线上耍杂技。

    “我亲爱的朋友啊，那是因为你不够虔诚！只要你够虔诚，你就能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