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走于梦境之魔 (第1/1页)

    “笃、笃、笃”

    极乐寺学轻敲了三下门，简单地告知自己的到来后，就径直推开了门。

    门后的世界一如既往地模糊，涂抹画面的大部分都是马赛克，没有一点值得期待的东西。

    极乐寺学视线在周围一扫，定在画面最为清晰之处，房间正中央的地上。

    看上去只有两三岁的萩原研二穿着幼稚的浅蓝色卡通服装，趴在地上按着小车模型跑来跑去。他旁边还撒落着一些塑料的小型厨具，大概是在玩些过家家之类的游戏。

    即使是室内，他也戴着外出的小黄帽，好像下一刻就要出门野营。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让魔在意的地方。

    这是什么？极乐寺学俯下身查看。

    奇怪的木偶小人被安置在萩原研二对面，躺在小巧的婴儿车里，还掖上了温暖的小被子，看起来受到了精心的照顾。

    极乐寺学已见识过很多人的梦境，作为他了解这个世界内生物的途径，也作为他探查他者内心的方式之一。他本就有梦魇的血统，即使还未到成熟期，这种程度也是可以轻易做到的。

    木偶小人的做工并不精致，粉色蜡笔涂上的眼睛还有几分滑稽，它的嘴角下撇，还有白色纹路模拟泪痕，看上去伤心极了。

    “哎呀，这是我吗？”突然意识到幼体的萩原研二刚才就是在给这个木偶小人做饭，极乐寺学心中怪好笑的，为这完全错位的印象写照。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哭泣的木偶小人，评价道。

    “哭得丑丑的。”

    根本就没有魅魔千分之一的风采。

    魅魔就算是哭，也必然要将眼泪利用到极致，骨子里都是算计的臭味。怎么可能哭得这么难看，这么丑陋。

    他心里这么想着，却也只是以拇指和食指捻着它的头，甚至没有把玩具的头揪下来，摸了摸就松了手。

    与他手上算得上温柔的动作为对比，细长的尾巴缠绕上孩童细嫩的脖颈，绕了几圈后，饱满的桃心尾端在脸颊上蹭了蹭。细腻的皮肤和光滑的尾端相贴，只是稍稍用力就陷入皮rou。

    极乐寺学转过头垂下眼，眼睫像把小扇子一样轻轻扇动，他注视着被自己全然控制住的幼崽，余光中瞥到对面正在看着这场闹剧的木偶小人，尾巴忽而卸下力来，从幼童的脖颈上松开。

    幼体的萩原研二不明白危险的靠近，也不知道危险的远离，只是垂着头继续玩他的小车模型，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他当然不会知道，梦境是实在奇妙的地方，即使是梦境的主人，也很难在其中保持清醒，也只有作为旁观者的梦魇能行走于这片大地，借以此窥探他者的秘密。

    “就这么轻易相信我吗？都说了我可是恶魔啊。”

    外表看上去也只是少年的极乐寺学学着他们的动作跪坐在地，将萩原研二抱到膝上，从背后抱住防止他滑下去。

    他用地狱通用的恶魔语有一搭没一搭地哼起地狱近些年流行的小曲，杂乱的调子大半都没在调上，隐约能听清其中的只言片语。

    “小心一点啊，我们是恶魔。”

    “我们为非作歹，无恶不作。”

    “不可信赖，说谎成性。”

    “——因为我们是恶魔。”

    他唱歌大概是太不走心，连沉迷于玩具的幼崽都被吸引了注意。

    幼体的萩原研二偏过头来，他迷蒙的紫色眼眸中倒映出极乐寺学的影子，像空壳被赋予内芯，这时候才真正得到灵魂。

    “哎呀，你要醒了？”

    极乐寺学低下头，亲昵地蹭了蹭幼童的脸颊，头顶小小的尖角陷入对方细软的头发，轻微的搔痒感让他忍不住笑出了，这个角度看上去简直像幼童主动过来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亲。

    “真是有天赋的好孩子呢。”

    甜蜜的恶意自微眯的双眼中倾泻而出，不同于日间，此刻他没有刻意收敛地狱的气息，连同他异于人类的魅魔外表毫不遮掩。

    人类幼崽浑身散发着温暖的气息，每一块都是软软的，抱起来手感颇好，整体就像个奶团子，让魔忍不住想要一口吞下。

    如果他是以人类为食的种族，大概会很钟意萩原研二这样的孩子，极乐寺学不无愉悦地想，就算是对于魅魔来说，养到成熟期再捕捞收割也是很常见的事情，等他成年还要面对日常的进食需求，虽然说萩原研二大概赶不上……不过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他这么想着，收敛起尖利的指甲，避开会刮痛幼崽娇嫩皮肤的可能，低头准备赋予对方另一个可能性。

    在他即将贴到萩原研二脸颊的前一刻，门外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喂喂，hagi，你在家吗？”

    第三者的到来打破了脆弱的平衡，梦境轰然碎裂。

    ＊＊＊

    萩原研二睁开了眼。

    天还是黑的，距离起床收拾去上学还有几个小时。这意味着他不需要现在就起床。

    他瞪视着天花板，似乎要隔着黑暗研究起上面千篇一律的花纹来。

    “唔……”房间内的另一个人似乎也被他的动作闹醒，抱着被子揉了揉眼睛，含含糊糊地问。

    “怎么了吗？”

    醒来之后梦境的零碎记忆正在逐渐消退，只有粉瞳怪物贴在身后的触感和如有实质的阴冷气息，像贴着座冻人的冰山。

    萩原研二缓缓转过头，看向梦境中最后所看到的人。极乐寺学侧躺在他的右边，缩成小小的一团，在极近的距离下，连呼吸都交缠于一处。

    毕竟是单人床，即使两人都是不需要占据太多空间的少年人，对方半边身体还是都在悬在床外边，硬是凭借极为优秀的平衡能力稳住没有掉下去。

    不，光是说靠平衡多少也有些离谱了，这根本是浮在半空中吧？真的不会睡着睡着就滚落到地上去吗？

    萩原研二想着，他忍不住轻声开口。

    “明明会有更好的选择吧。”

    不管是住宿条件还是其他条件也好，总有比他这个和家人一起住的普通男子高中生要来得方便的选择吧？总不能真的这么和他挤五年的单人床吧？

    纯天然的皎洁月光下，他的蜜色眼眸干净透彻得能一眼望到深处，此时容纳了一点轻缓的笑意，看上去还有点微妙的羞涩。

    “我觉得研二就很好的选择了，我很喜欢研二哦。”

    萩原研二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错了一拍。

    不知道这又是对方从哪学来的称呼方法，该说是没常识还是自来熟呢？而且这种告白一样的话真的可以对只认识一天的人说出口吗？

    难道，这也是魅魔的种族特色之一吗？嘛嘛，毕竟是魅魔呢，有张优越的脸也是很正常的事，或者说魅魔不好看才是诈骗吧！

    不对、萩原研二你冷静一点，就算是快两百岁的魅魔，也是没成年的孩子。而且他看上去像个国中生，你不能做恋童的变态啊啊啊！！！

    “所以呢？到底怎么了？”

    “嘛，总觉得做了个不太好的梦。”从那个笑中晃过神来的萩原研二忍不住揉了揉脖子。

    大概只是个梦吧，这个魅魔小少爷看上去也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所以大概……真的只是个梦吧。

    “做噩梦了吗？”对他方才的想法一无所觉的极乐寺学手指搭上萩原研二的下颌，指尖在边缘处细细摩挲，发凉的皮rou带走些许体温。

    “如果你需要的话……”他疲倦的声音都没有掩盖住跃跃欲试的语气。

    “不，我不需要。”萩原研二手抵上对方额头打断施法，给自己揽了揽快掉下去的被子，没打算听下去，“做噩梦也是人类的日常之一，通常来说，我们会选择再睡个回笼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