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电话与条件 (第1/1页)

    下班尖峰时间的公车慢得像一只打瞌睡的乌gUi。林舒言站在门边，手抓着吊环，车子一晃，她差点撞到前面的阿姨。「不好意思。」她连忙道歉。车窗外，临川市的晚霞把云染成一条一条的橘红，路口喇叭声此起彼落，摊贩把灯挂了起来。

    她回到租屋处时，楼梯间闷得像蒸笼。房东在一楼晒鞋垫，看到她，只淡淡一句：「小林，房租别忘了。」「我记得，本周内会补。」她笑笑，手心却又凉又黏。

    她住在五楼老公寓，走廊的灯有一盏坏了。室内不大，一张单人床、一张折叠桌、一个小电风扇。她先把窗打开，又把风扇转到三档，趴在桌边喘了一会儿，这才把包里的文件夹拿出来，一张张放好。

    手机震了一下。是闺蜜唐小橙的讯息：「活着回来没？」舒言回：「暂时活着。」小橙：「怎样怎样，快交代。副总是不是传说那款冷到会结冰？」舒言把白天的过程敲成几句：「撞到他。面试他当主考。中途被他抓到数字错。给了我三分钟让我重讲。」小橙发来一串炸裂表情：「哇靠，连环暴击！那後来咧？」「他说：可以留下来。」「真的假的！」语音扑过来，「姐妹！这就叫命运的安排！你稳了！」舒言笑出声，笑意却没有把心里的紧缩完全松开：「还没通知，别烘。」

    她去浴室冲了个凉水澡，出来时头发半Sh，随手用发夹夹起来。她把泡面掀开，撒了葱包，坐在桌边一口一口吃。热气往上冒，她的脑子却不听话地回放面试那三分钟——萤幕上的游标不停闪，她整个呼x1都乱了，他瞪过来的眼神超锐利，像要把人看穿。

    她把空碗丢进垃圾袋，打算早点睡。手机忽然震个不停，陌生号码跳在萤幕上。她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十二分。她犹豫一秒，还是接了。

    「喂？」「林小姐您好，我是曜昇科技人资部的温沂。」对方声音温柔专业，「今天的面试结果，顾副总这边给予正面评价。我们想邀请您进入下一阶段录用流程。」「我、我可以吗？」她坐直，指尖不自觉握紧桌边。

    电话那头笑了一下：「可以的。不过因为您未来的工作会直接支援副总裁办公室，流程上有两点和一般录用不同，我先跟您说明。」「好的，您说。」「第一，职称会是特别助理试用期三个月。主要支援专案资料整理、跨部门G0u通，偶尔需要协调高阶行程。第二，入职前需签一份加强版的保密协议，内容包含对高层个资与私人行程的保密义务。」

    舒言「哦」了一声，脑袋飞快转。「特别助理」、「私人行程」几个字在脑中绕圈。她想起电梯里那GU若有若无的古龙水味，心里莫名一紧：「我能问一下，为什麽需要到私人行程的程度？」

    人资语气平稳：「顾副总的专案节奏快，有时候会把会议挪到非办公场合，或临时增加拜访，助理需要跟着处理文件、记录重点。公司会安排车辆与安保。」

    她「嗯」了一声，拿笔在便条纸上记：「特别助理、三个月试用、保密协议、行程支援……」笔尖停下，「那报到时间？」「如果您愿意，後天上午九点报到，地点在辰星大楼地下二层专梯。相关文件稍後寄信，请准备身分证正本、学历证明、以及户籍誊本影本。」

    「户籍誊本？」她愣了一下。

    温沂很客气：「特助编制要做背景审核，仅影本存档，不会外流。」「了解。」她把这行画了底线，心里泛起一丝说不出的不安，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至少，她真的等到了电话。

    挂断後，邮件果然立刻跳进来。她打开附档，第一份是《试用期特别助理录用通知》，第二份是《加强版保密协议》，第三份是《入职资料准备清单》。她把萤幕拉到协议书那页，一条条往下看。

    ——乙方不得向任何第三人透露甲方高层之工作内容、行程安排、家庭成员资讯与相关影像、语音资料。

    ——乙方需配合不定时工作时段，必要时跟随处理临时文件与现场纪录。

    ——乙方不得在社群媒T上以任何形式评论、暗示、影S甲方高层个人。

    她看着「家庭成员」四个字停顿了十秒，嘴里小声念：「我只是去上班，怎麽看起来像要进入别人的生活里。」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小橙：「怎麽样！」她把关键句子截图传过去。那边回：「哇，这也太高规了吧。特别助理等於半个心腹。」「我有点慌。」她敲字，「要户籍誊本，还写家庭成员，很奇怪吧？」「高层嘛，难免多一层保护。能拿到offer就先稳住。」「也是。」她又打：「不过他真的很冷。」小橙传来捂脸贴图：「冷才帅。明天我帮你挑通勤穿搭。」「好。」

    她把协议书看完，拉到最後一页签名栏，先没有签。桌上的电风扇吱呀转，她忽然觉得小房间更小了。她把窗再推开一点，夜风里有烧烤味和桂花香混在一起。

    十点半，楼下巷口的便利商店还亮着。她拿着垃圾袋下楼，顺便去买牛N。走到玻璃门前，她先看见一袭熟悉的剪裁——深蓝西装、银sE领夹。男人站在咖啡机旁，低头看手机，侧脸冷到几乎不带情绪。

    她愣了三秒：顾副总？怎麽会在这里？这一带离辰星大楼有两站路。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推门进去。门铃叮一声，她的心也跟着叮了一下。

    男人按下美式。咖啡流出的时候，他抬眼扫过来，视线在她脸上停了半秒。

    「林小姐。」他叫出她的名字，语气没有惊讶。

    她一个激灵：「顾、顾副总。」短暂的沉默里，只听见咖啡机「滴」的一声。她抓起一盒牛N，拎到柜台，心里有一百个问号打转：他怎麽知道我住这附近？还是纯巧合？

    结完帐，她往外走。刚到门口，就听见他在身後淡淡开口：「明後两天会很忙，今晚早点休息。」

    她回头。他没有多说，端起咖啡往外走，经过她身边时，雾气里有GU清冷的香。

    「顾副总，请问——」她忍不住，「您怎麽会在这——」他停半步，侧过身：「附近有个会议。对了，明早八点，地下二层专梯见，别迟到。」

    他说完就走了。门铃再次叮地响起，身影没入夜sE。

    她站在原地，又愣了几秒，才把牛N放进背包。回到楼上，小房间的电风扇仍在吱呀转。她把对话一个字一个字回想，最後停在「别迟到」上。

    她设了三个闹钟：七点、七点一刻、七点半。又把邮件里的清单背一遍——身分证、学历证明、户籍誊本影本。她翻出户籍誊本，拍影本夹进透明夹。做完这些，她踏实了一点。

    十一点二十，楼上有人在搬东西。她把窗关上，只留一道缝，拿着牛N坐回床边，打开讯息框，想跟小橙说在便利商店碰到顾副总，打了几个字又删掉——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像被盯到，又像被照顾到。

    她决定先睡。刚躺下，手机又震了一下。是人资温沂的讯息：「林小姐，补充提醒：明日请改为八点一十分到地下二层专梯，顾副总临时调整行程，将亲自接您。」

    她盯着「亲自接您」四个字看了很久，指尖m0了m0心口，感觉那里跳得更明显了一点。

    她把手机扣在枕头旁，关灯。小房间瞬间安静，只剩电风扇和心跳声。她在黑暗里轻声说：「别紧张，别迟到。」

    意识要沉下去时，她忽然想起协议书里被她画星号的一行：

    ——「必要时，乙方须协助高层处理与家庭相关的临时事务。」

    她睁开眼，黑暗像水一样罩住天花板。她不确定「家庭相关」指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将面对什麽样的工作。

    但她确定另一件事：这份「试用期」，不会只是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