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恐怕那才是真正的慢X毒药 (第1/1页)

    热，我感觉到烈火炙烤一般的热，汗珠大颗大颗地滚落。我的面前是阿鼻地狱，好多只恶鬼朝我扑来，要拉我去火刑架上受刑。那热浪大概是正在灼烧的热炭发出的，两侧的小鬼拿着通红的铁钳翻动炭块，准备把它们铺在我脚下。

    一个小鬼夹着闪着火星的炭块走近了，狞笑着把它举起，贴近我裸露在外的皮肤。离我不足一寸的时候，他停下来，给我灌下一小瓶腥甜的水。

    我转眼被绑在高高的木柱上。刚才的鬼影揭下丑陋狰狞的外皮，化成男人的样子抚摸我的身体。粗糙的手掌灵巧地来回游动，引起一阵战栗。他又掏出一个黑色的圆形口器塞到我嘴里，顶住我的舌头。我被迫张着口，想喊叫却发不出声音，涎液从嘴角缓缓流出。

    苍白的手继续下移，抚弄起我的昂扬，男人的面庞忽地化作一张艳若春华的脸。从垂首俯视的角度，能看见他的眼睫轻轻颤着，像受惊的蝴蝶扇动翅膀。完美的唇型微抿，衣领大敞，露出一片玉色的肌肤。

    我盯住在我虬结柱身上翩翩起舞的手。那是一只拿剑的手，五指洁白修长如玉葱，但骨节分明，指节处有薄茧。剐蹭到我的铃口时，便勾起一瞬轻微的刺痛，随之是一波波绵长的快感。

    阳精飞溅到他脸上，他面染绯云，蹙起笼烟眉，抬目嗔视我一眼。我伸手贴至他温热的颈侧，拇指用力压在跳动的脉搏上。那人不说话也不反抗，阖上双眸，喉结微动，神色有些痛苦。恍惚间，一片刺目的红色映入眼帘。被手覆着的颈项处突然涌出大股黏腻的鲜血。一开始只是染红了衣服，渐渐地染红了整片土地。地狱里举目望去只剩红色，红艳艳的血水和火焰。

    我猛然惊醒，发现自己被裹在一张冬被里，身上伤口包扎齐整，披着一件浅灰色衣裳，薄薄的布料早已汗湿。屋头点着几个暖炉，散发出阵阵热意。灵丝效果已经减弱，我费了一点力气便解开束缚，下床四处观察。

    我的剑和匕首都不在房里，也没有任何可以伤人的锐器，但桌上有一盅可以打碎的茶盏。窗外是一片竹林，渐起的秋意染黄了竹身与竹叶，只余下几点斑驳的青翠昭示曾经的盛景。清风打竹林吹过，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反衬出这片屋舍的幽静和虚幻般的安宁。

    靳从霜正在隔壁房间休憩。他睡得很香，几缕乱发贴在颊侧，呼吸清浅。我伸手钳住他颈项，眼前画与手中触感总让我忍不住想起刚刚的梦。不同的是，那块本来光洁如玉的皮肤，现下布满了青紫痕迹和可怖的齿痕。看着靳从霜毫无防备的姿态，我想，他前半辈子一定过得十分顺遂，一旦惹上仇家，几条命也不够这样挥霍。

    正出神，他的眼睛睁开了，我听见自己问：“你把云曦藏哪儿了？”嗓音喑哑得吓人。

    靳从霜睡眼惺忪地望着我，语含委屈，“我帮了你，怎么一见我就提这个？燕雪深，我先问你，你为什么要找他？”

    我眯起眼睛：“你昨日说‘你的血没用’。你知道，他的血有用。”

    他这才清醒一些，直起身子认真道，“你怎么知道的？他明明还没有到下山游历的年纪，你们没见过。”

    我随口胡诌：“我做过一个预示未来的梦。”

    “梦见什么了？”他似乎迫切地想知道答案，连呼吸都放缓了。

    “恐怕不重要了，你改变了一些事情。”

    他苦笑一声，低头看了看我箍在他脖子上的手，“如果真的能改变就好了。你放心，我没有伤害云曦，而且把他保护得很好。能猜出你身份，是因为我来自异世，从书中看到过这里发生的一些事。可我哪能料到，你也会改变行动，提前走上这条路。”

    我眉头紧皱，不得不接受自己是书中之人的事实。“你不是真正的靳从霜，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在原来的世界已经死了。三年前，我的魂魄偶然进入这具身体，不知不觉在轻衣门生活了这么久。”他轻叹一口气。

    “你如果愿意，可以留在这休养一段时日。”靳从霜补充道，“这里是离清溪山不远的竹坞村，风景不错，也没有闲杂人等。我略通医术，可以替你疗伤。”

    “至于这毒，应当一月后才会再发作。这段时间，我会想办法替你找其他的特效药。”

    清溪山是轻衣门大本营，原来我不甚清醒时已被带到这里。若非靳从霜确实没想害我，我早已凶多吉少。其方才所言虽令人难以置信，但确实能解释眼前的靳从霜为何与书中似截然不同的两人。

    他原是世外人，又要掺和此事，不知究竟为何。不论前尘还是此世，应有一番隐秘的缘由。

    “我为何要信你？”

    “是我有求于你。”他垂下眼睫，似我梦中那般模样，“只要你不见云曦，不喝他的血，我必竭尽所能替你解毒。燕首座若信不过我，把我带回偃月堂关押也好，给我服下三断寒毒也好，我……”

    我心烦意乱地松了手打断他，“那你知道七仙岛？”

    他愣了下，“知道。你如果要去那里，还得等待一个机缘。”

    “哦？”我挑眉，话说一半，让人愠怒。靳从霜不知想到什么，耳尖染上粉色，“再过一段日子，你若与人在偃月堂寻香池欢好，会有神秘人赠你能指明方向的罗盘，”旋即又正色道，“传说中，七仙岛上的双生娑罗能重塑骨血，解寒毒自然不在话下。但它七年才开出极其珍贵的一株，且岛屿上险象丛生，十分危险。按照原本的时间线发展，你也还有半年才会去。如果现在贸然前往，万一白跑一趟，岂不可惜。”

    我默然。他知道的比我多，难道那本《情孽》末尾缺失的几十页，涵盖了这么多重要信息？又或者，我所在的世界并非由一本构成，而有可能是一系列。

    我盯住靳从霜双眼，想从中找出一丝伪装或不安来，却只望见两汪静如秋湖的眸光：“你说，我将你带回偃月堂，让你效命鬼见愁，再把你的那份还生汤占为己有，如何？”

    “不可。”他沉声答道。我正欲嘲讽，他又抛出一段惊人之语，“别喝还生汤，恐怕那才是真正的慢性毒药，会使你经脉渐枯，器官衰竭。”

    “三断寒毒与还生汤的关系颇有蹊跷。我曾见过一种类似的子母毒，所以猜测，寒毒只是使人遭受rou体之痛的子毒，还生汤则为母毒，表面上能平息子毒发作，实则加剧了经脉损耗。你们笃信其为解药，按时服用，才会有那么多人在不到三十岁时死去。”

    我面上不露声色，内心十分震动。堂众们经常见到毒发受刑之人的惨状，因此人人按时服汤，从不怀疑。鬼见愁若真如此设计，尤其符合他那极其狡诈又歹毒的个性。

    胸腔内似要冒出烈火，“行，”我说，“我答应你不见云曦，也会在此处停留一段时日。等时机合适，请你与我回一趟偃月堂，研究一下那见鬼的还生汤。”

    “如果你方才有半句骗我，”我扯下他衣襟上的一颗玉扣，弹指间击碎了远处的茶盏，“下场就会和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