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1/1页)

    事情发生了好几天，我不敢告诉弗拉格，也不敢在他面前使用魔法，甚至不敢面对他，我知道撒谎不对，但是我害怕，害怕他在听到我失去魔法后露出一丝一毫厌恶或是嫌弃的表情。我相信他爱我，可他究竟爱的是我，还是一个会魔法的精灵呢？

    我惊慌地发现我好像比我想象的还要喜欢他。

    我真的想过和他永远在一起。

    原来我以为自己可以帮他延长寿命，能用魔法给他我所能给予人类的极限寿命，我们还有两百年的时光，足够了。我已经活了几百年，离消失也不过一两百年。

    我算好了这一切，可我独独没想到我会失去魔法。即便目前还没有完全消失，但也没办法再去延长一个人类的寿命了。我从不惧怕死亡，甚至不畏惧周围精灵的死亡，死亡对我们而言不过是消散在风里，没有痛苦，没有悲伤，什么都没有，精灵的死亡比海里的泡沫还要无踪无迹。可弗拉格只是一个人类，人类死后不会消失，他会在我眼前变得冰冷僵硬，而我能做的只有看着尸体慢慢腐烂却毫无办法，我想象那副画面，血液都要凝固起来，呼吸间带上了冰凉的气息。

    我紧张到了一种精神过敏的程度，进而怀疑这是否是主神对我的惩罚，惩罚我不自量力嘲笑他的愚笨，妄图钻规则的空隙。

    在我没能想明白这些问题之前，整日面对弗拉格几乎成了一种煎熬。我想我大概真的是一个没用的精灵，我毫不犹豫选择了躲避。

    尽管我躲着弗拉格，但他对我一如既往地好，问我怎么不开心，是不是生气今天的松饼没烤好。可他越是这样我越焦虑，每天在庄园里像是等待判决书的罪犯。

    我们彼此间的疏远，事实上是我单方面的冷战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在我还没想好怎么和他坦白的时候，他先找上了我。

    “你最近很紧张。”他看着我，几乎是笃定的语气。

    “哈哈，怎么会呢。”我努力扯出笑容，故作轻松地挪开目光，但我紧张的神经很难完成这个表情，笑出来肯定勉强又尴尬。

    “你在怕我吗？”他偏了偏头，眯着眼睛问我。

    我抿着嘴，认真思考了一下我现在的情况算不算在怕他。我怕他知道我的魔法要消失了，但这好像也算不上怕他。

    他伸手摩挲我耳边的碎发，从耳朵慢慢移动到后颈，细细刮蹭着。我全身都战栗起来，缩着脖子想避开他的手，有些惊恐地看着他。

    弗拉格大概是无心的，他不知道后颈对精灵是很敏感的部位。我们常年在森林和动物相处，习性也有些相像，后颈被触碰给了我一种任人摆布的恐慌，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撕咬分食。

    “弗拉格，你别……”我话还没说完，推开他的手就被握住了，他的吻随后就落了下来。

    他呼出的气息萦绕着我，粗重又急促，放在我后颈的手揉捏那一块软rou，另一只手掐着我的腰，我在恐惧中感受到快感，神经也因为快感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两种感觉交织缠绕，让我有点受不了。

    我不知不觉发出细碎的哭声，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爽得，或者都有。弗拉格稍稍松开我，替我擦了擦眼泪，声音有些沙哑地对我说：“这就受不了了？”我喘着气看着他，才发现他的眼尾都在发红。大概我们两都有点迷乱。

    房间里的气氛旖旎又让人迷醉。他靠近想要继续。

    “弗拉格……我的魔法要消失了。”我低垂着眼，突然开口道。

    “嗯？”他像是没有听清，又或是想不到我会说出这句话。

    我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以后没有办法帮你实现愿望了。”我想我大概是疯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纠结那么多天都没有说出来的话，却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说出来。

    他没有说话。我意识到当我说完之后气氛冷了下去，弗拉格的眼睛里的情欲逐渐变淡。我当下只觉得我和他要结束了，我所害怕的事情要发生了。尽管有些难过，但奇怪的是我却好像没有一丝后悔的感觉，反而有种解脱感，终于从数天的焦虑中解脱了出来。

    我静静地看着弗拉格的脸。好吧，可能不止有些难过。

    我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再睁开眼看着弗拉格。

    “你……”我话还没说出口，突然发现面前弗拉格露出了一种奇怪的表情。

    他笑了。那是很不明显的笑意，但是我能感觉到。莫名有种怪异感。

    为什么要笑？是觉得我在开玩笑吗？

    “我说的是真的。”意识到这一点后，我的语气认真起来。

    “是因为这件事才生气吗”他问我。

    我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

    他那快要消失不见的笑意逐渐显现出来，继而蔓延到了眼睛。我浑身升起寒意。

    “魔法现在对你没什么用处了不是吗？”

    他在说什么？

    “不是的，有用的。”我摇头反驳他。

    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用处？他为什么要这样说？我的魔法怎么会没有用处……

    他凑近我，气息宛如毒蛇吐信子一般喷洒在我的脸上，低沉的声线像是会蛊惑人心，在我耳边开口说道：“那你说说看，有什么用呢？”

    有什么用？

    我摆了摆脑袋，顺着他的话仔细去想有什么用，可是奇怪的是越集中精神反而变得越模糊。

    到底有什么用呢？

    趁着我还在努力思考，他伸出舌头舔舐起我的耳朵，我的意识变得更加混沌，却仍旧在想到底有什么用呢……

    他含住我的耳垂，我的耳边都是粘腻的舔吻声，几乎都要想不清他问的问题。

    他的力度渐渐加重，尖齿不小心磕碰到了软骨，微小的刺痛让我猛地清醒过来，一线思绪回笼，我急忙推开他：“我没有魔法了，你要喜欢一个没有魔法的精灵吗？”

    “宝贝，不论你有没有魔法，我都会喜欢你的。”

    “你不会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立刻脱口而出。

    “我会。”

    “不会的。“我莫名固执起来。语气带上了不知名的肯定。

    “会的，宝贝。”

    “你的三个愿望都许不了了，你还要喜欢吗？”

    “喜欢。”

    “我长得和精灵很不一样，你也要喜欢吗？”我的手在一侧紧张地握成拳头，心跳逐渐加快。

    “喜欢。”他依旧不厌其烦地答道。

    “你根本没有见过精灵，精灵不长我这样的，我没有精灵耳朵，和他们的颜色也不一样，现在连魔法都没有了，你还要喜欢吗。”我都要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明明是我自己步步紧逼，得到回复后却慌不择路地想要逃跑，我边说边坐在床沿慢慢向后挪动。

    弗拉格看出了我的小动作，一只手轻轻握住我的脚踝把我拖到身前，他蓝色的眼睛沉静得像一片海，注视着我：“不相信我爱你吗？”

    我摇摇头叹了口气，看着他说:“弗拉格，我没办法给你更长的寿命了。”

    “我不需要，我只要你陪着我就够了。”

    “可我需要。”我控制不住流下眼泪。

    他有些愣住了。

    “你是笨蛋吗！”我凑近亲吻他，对他说，“我喜欢你，想要一直和你在一起，你究竟知不知道啊！”

    我趴在他肩膀上逐渐哭累了，恍惚觉得他把我放到床上，轻轻吻我的额头对我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我困得不行，没办法去细想他这句话的涵义，朦胧中只觉得得到了某种保证，于是安心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