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鸢_袁基鹊桥仙(上)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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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基鹊桥仙(上) (第4/4页)

必也并非全无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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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若非她的人,又称那些人……咳咳……看不见先生,既然先生并非常人,想来先生需要我付出的代价……袁基轻易偿还不起。”?

    那人眯着眼睛轻笑一声,听闻袁基这样近乎直白尖锐的话语,却似乎也并未动怒,只淡淡又问了一遍:?

    “你真不愿吾救你?”?

    “不愿。”袁基回答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生死有命,落子无悔。”?

    “先生或许不知……我一生也无多少私心所求,活着不过是一味向前,违背本心与她争斗。既然输了,又岂有悔棋的道理?不如说是解脱。”

    “好一个落子无悔……”那人喟叹一声。

    “更何况……这是她替我选的结局。”

    袁基说完这句话,像是耗尽了所有气力似的,开始大口大口地咳起血来。

    先是深色的淤血,再是鲜红的血,一滴滴顺着嘴角往下流,淌过因仰着头分外明显的好看下颌、淌过脖颈,没入本就被鲜血浸润的外袍。

    ?“咳咳咳……她真是……咳咳咳咳咳……还在箭上和刀刃上都涂了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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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好狠的手段……好软的心肠……?

    那人像是能听见袁基所想似的,诧异地开口问他:“她还下毒,这是铁了心要你死在这里,如何柔软心肠?蛇蝎心肠还差不多。”?

    袁基一边咳血一边却还想笑,整个人凄艳至极,忍不住让人感慨一个人的身体里竟有这样多的血。

    他说不出话,只是想,殿下就是太心软了……才会如此机关算尽,一定要他死在这里,下的估计也是神仙难救无解的剧毒……只因她怕自己后悔。?

    那人在他面前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不赞同还是觉得他自欺欺人得实在没救了,倒是忽然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认真对上了袁基的视线,一字一句道:?

    “你要死了,可你不愿吾救你。那吾问你,你可想求一个来生?一个能干干净净、与她相知、相见、相守的来生?”?

    袁基闻言对上来人的目光,心头巨震。明明先前已经动弹不得甚至说不出话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拽住来人衣摆,断断续续道:

    “求……求……求咳咳咳……求你……”?

    那人叹口气,示意自己明白了。?

    自降生成为袁氏的长公子伊始,到如今大权在握的袁氏家主,清隽骄矜到了骨子里的袁士纪从未求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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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时被关在祠堂时没有,多次身陷囹圄时没有,自己快死了也没有。如今却为了这样一个无法验证的可能破了例。?

    也不见那人如何动作,便见他凭空生出了片翠绿的樟树叶子来。

    樟树叶子带着异香,袁基此刻却已闻不出了。那是他先前与广陵王一同制过的青天香的味道。?

    那人明明捏着片樟树叶子,动作却像是握着把刀,对着袁基的眉心轻轻巧巧地一挑,一缕凡人看不见的情丝便被完整地抽了出来,柔软地依附在那人指腹。?

    袁基心头一震,觉得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在那一瞬间忽然消失了。他跌跌撞撞竟还想试着用血rou模糊隐见白骨的手去够眼前人的手,却被粗暴又不容抗拒地摁回了原地。

    “安分些。一个个的……若非被撺唆着灌了两碗黄汤下肚,吾才不来cao心这等劳什子破事……哼。你们两人倒好……”?

    “吾问你,你可甘愿为此忍受数千年折磨?”?

    “你这一去,少说也要熬上个千载,不分日夜如千刀万剐般遭忘川之水冲刷,直至洗净身上血债与恶果才能干干净净地脱去天命重入轮回。可既然洗净了,便也就什么都不剩了。”?

    袁基其实已经听不太清那人后来在说些什么,只是本能地睁大眼睛,试图重新凝聚自己渐渐消散的意识,心说不过是数千年折磨罢了……上天竟如此仁慈,像他这样的人竟也愿意给他一个好结局。?

    那人看着他直摇头,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便将衣摆从袁基手中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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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基近乎本能地用目光执着地去够那人空无一物的指尖,意识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个念头,袁基想,想要什么便要舍弃什么去换,舍弃的越多……能换取的利益就越大,这是他践行了一生的道理。

    既是需要忍受数千载折磨,那一定是个非常、非常好的来生吧……他一向擅长忍耐。他忍得住,也等得起。

    ——他等着……与她再相逢。?

    “……多年前,你于幽州生挖了一棵巨大的老樟树移栽在别院。都说人挪活树挪死,你也不管各地水土有何不同,只管下重金来来回回地找人、想法子,最后竟也穷凶极奢硬生生地给这树堆活了。”?

    那人像是嗤笑了一声,却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平视袁基逐渐涣散的眼瞳,安静了一会后继续自言自语道:?

    “你移栽这树,实则为的是取树身上的甲虫制青天香。你本是无心,可这樟树若是按原本那样长在幽州的地界,这些臭虫子长得极快,是快要被那些讨厌虫子磨死的。”

    ?“移来你那别院,那虫子本就不适应这般乍冷的时节气候,你又动不动就取两只制你那青天香,却是误打误撞救了那老樟树一命。”

    ?“加之你时常制香于树冠下点燃,也算是供了点香火。”?

    青衫男子长久凝视着袁基笔直挺立的脊背,重新站起身,淡淡道:

    ?“如今你约莫也听不见了……吾那时化作树身来此世间历红尘劫,若是树身枯死那便真是死了。欠了你一遭,无论如何……多谢你。”?

    那人最后叹了口气,伸手安抚性地覆上袁基的眼睛。?

    “吾帮你收好了。有朝一日你再见到她时,会还给你的,也算了却这一桩因果。”?

    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方才安静跟在袁基身后那几位鸢部和蛾部的密探,远远见袁基一直跪坐在地上,脊背始终挺拔如苍松,无声叹息着静候在不远处。?

    见他一直仰头看着天空已是许久未动过了,踌躇着犹豫了许久,这才试探着缓缓靠近。

    到了近前才发现,袁基仰着头闭着眼,仿佛只是如平日里的小憩一般睡去了,面上的表情竟可以称得上平和。?

    细细密密的雨水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温柔地替他洗净了一身的血污,让他宛如白玉全然无瑕,终于脱去所有束缚干干净净地直立在这人世间。?

    众人皆默,俯首向袁氏这位已经逝去多时的年轻家主致以最后一礼。?

    “走吧……楼主吩咐过,要把他好好带回汝南。”?

    而此时,远在广陵的布局者独自一人站在桃娘河畔,已沉默看了一日一夜的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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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充作信使的绣云鸢扑棱棱落在广陵王身畔时,她似是略微恍惚了一下,随即便回过神来,小心地从鸢的腿上解下密报,一点点展开、抚平。?

    而后她手指一颤,那封不过寥寥数字的讣告便从她手中滑落,轻飘飘地落入了广陵终日流淌不息的桃娘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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