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春夜(君臣生子)_第四十五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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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第2/2页)

采下晾晒的草药,拾了一大筐子,皇帝见状连忙帮他抬起,又道:“你若实在不愿意的话,我不会逼你。只是,我不想你的才能就此埋没在这市井山野之间,往后一辈子只做个平民。令安,你实话说,你当真能放得下?”

    这话一出,裴钰果然是沉默了。

    只可惜年少时的满腔热血与抱负都慢慢消逝在了仇恨算计中,他也不是那时能不顾一切闷头向前冲的年岁了,他的理想早就被葬送得不留片羽,只留下了独揽大权、祸乱朝政等种种被诬陷的罪名。

    可为了这江山巩固付出过那么多,他甘心就如此隐世吗?自然是不甘心的。

    裴钰自己心里最清楚。

    他虽出身名门,但却是个没什么名份的贱妾所生,自幼受尽裴家人排挤。裴礼尚性格温吞懦弱手中又无实权,连心上人的性命都保不住,很有骨气的一次便是不顾家里反对将他送去了沈自意那里。此后他入朝为官并不是崇尚重权高位、利禄功名,而是想要以自身能力,让天下黎明百姓家家都安居乐业,海晏河清。

    裴钰心事重重地走入厅堂,元靖昭跟在他后面进去,问道:“令安,这筐草药放哪儿?”

    祥麟蹦蹦跳跳地进来,却见裴钰心不在焉地随手指了个方向,然后独自一人进了里屋。

    “父皇,娘亲怎么了?”他不解道。

    “无事,许是累了吧。”元靖昭说,他又把儿子抱起来往外走,边说边轻轻捏祥麟rou乎乎的小脸,“去哪玩了抹成这样?快去洗洗。”

    很晚裴钰才出来,夜深了,皇帝蹲在厅堂门房梁下,一听到声响立刻回头望去,迅速站起身,看到那人眼眶微微发红,心道莫非是傍晚那会说错了什么话?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询问,裴钰却道:“陛下何时回京?”

    “三、三日后。”元靖昭回。

    裴钰应了声,又转身回了房。

    第二天祥麟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傻乐了一早上的他亲爹,正想问问为什么,后者则将他一把抱起在他耳边悄悄说:“麟儿明年的生辰,能和娘亲一起在京城过了。”

    元靖昭先行策马回了京。

    大半个月后,一辆再寻常不过的马车朝着重修焕新的相府平缓驶来。此地处城南,位置清静,而此时门外却有许多官员在候着,均身着华正礼服,极小声地谈论着:

    “诸位大人可知咱们今天在此迎候的是哪位大人啊?”

    “自陛下登基以来,五年间还从未有为哪位大人特意设宴接风过……究竟是何人呐?”

    “你们都不知晓么?”

    “……”

    “胡阁老可清楚?”

    胡歇并未回答,只看向渐近的马车摇摇头笑道:“来了。”

    马车停下,车帘被挑起,而后一个瞧着稍显清瘦的身影向他们走了过来。

    谢知看清他面容,差点当场惊叫出声,幸好是忍住了。他侧头看向父亲,谢御史倒是很镇静,在对方走到面前时才弓腰正声道:

    “下官谢允,恭迎裴大人回京。”

    这话尤如晴天霹雳般在紧张忐忑的氛围中陡然炸了锅。

    “……裴大人?”

    “此人可是裴钰?!是真是假?”

    “你说什么?裴钰不是早在狱中自杀了么?”

    “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这一众官员中有少部分是永嘉年新上任的年轻文臣,并未见过裴钰真容,不免都震惊得议论纷纷。可也有与裴相共事过的,无一不识得他,虽心中惊疑交杂,到底也还是随着谢允一同恭迎了。

    裴钰眸中含着淡淡的如水柔意。

    岁月似乎并未在美人面留下痕迹,这人好像还是多年前刚被封为相时那般。纵是一身高雅华贵的锦绣云袖的金丝镶边紫袍,腰间束着隐隐泛光的青蓝玉带,但观者首先注意到的依旧是他那张惊人的美貌,似画如月。

    然而比起先帝病重那几年,裴相出现于朝堂上的冰冷严肃,现在的他看起来很是温柔易亲近,似乎还更好看了一些。

    “裴相……”

    “恭迎裴大人……”

    裴钰很快就被簇拥到了中心,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官僚争先恐后地对他问候着。在外围的几位犹有迟疑,但没多久皇帝便来了,紧接着便吩咐由成桂去宣读圣旨。

    众臣立刻跪拜,直呼万岁。

    高位的元靖昭俯视向数天来令他朝思暮想的人,胸腔轻快不已,那块悬在心头的石块终于落了地。他将圣旨亲自给到裴钰手里,以此来表达君主的信任。

    裴相并未自缢,而是借由假死之名深入被叛党贪官祸乱的民间,查处了不少官吏。他这些年里所受的冤屈与诬蔑,好像就这么被还了个清白。

    朝臣众多疑虑在今日被谢允叙述解释得明明白白,裴钰官复原职、重掌相印,无人再敢多言。

    宴会足足持续了一整天。琳琅满目的赏赐与贺礼堆了满厅,裴钰被敬了很多杯美酒,但有不少都推辞掉了,他现在的身体不适合过多饮酒,只是浅浅酌上了几小口。宴席过后天色已晚,送别官臣,他站在门口,才感觉到头有点发晕,脚下一个趔趄,又及时被皇帝派来在他身边的武侍给及时扶住了。

    武侍名叫成林,正是一路护送他回来的年轻车夫。

    裴钰摆摆手,示意不用他扶,自己可以走。

    他独自在偌大的相府里走走转转,侍人们还在匆忙地收拾打扫宴厅。裴钰来到处修葺好的花园旁,只见里面种满了很多种漂亮新鲜的花花草草,甚至有些还是江南特有的。

    身后有人轻步走了过来。

    裴钰回头一看,那身明黄锦袍,不是皇帝还能是谁?

    “当年这里被破坏得挺严重……”元靖昭低声说,又回想起来这不就是拜他所赐?言语忽然一顿,沉默片刻后又继续道:“朕有派人找到曾经的相府修建图,尽可能按原样重修了,听说这地方那年是你亲自选址的,朕想令安你回来,应该还是想再住这里的。”

    “陛下有心了。”裴钰道。

    “还有这些花草,朕见你在奉先乡下时,院子里种了不少,也不知种到京城里来,能不能活?”元靖昭往他身边走近了些,见人并未抗拒,于是试探性要握住他的手,“麟儿这些天总吵着要见你,他可是亲你的很。”

    裴钰躲开了他的触碰,捏着眉心疲惫道:“陛下,臣有些累了。明天臣得去趟胡阁老府上……”

    在正式上任前,他还有诸多朝中事宜需要先熟悉熟悉,毕竟已经过了快五年。

    “好,好。令安,你路上也辛苦了。”元靖昭道:“先在家休息几日吧,四日后初七,来上朝,可好?”

    路漫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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