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第1/2页)

    往事过于沉重，即便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即便容谨的情绪如此稳定，对着周祁慎复述往事时，容谨还是感到齿冷。

    这些年容谨深受其害，无数次午夜梦回，总觉得自己的人生仿佛就是一步错、步步错，不知从哪个时间节点开始，就被拖入无尽的痛苦深渊中，从此再也不见天日。

    然而此刻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容谨却拿他毫无办法，尤其是当这个人红着眼睛向自己提出请求的时候，容谨张了张嘴，只觉得无奈，不论是冷漠应对，还是讥讽嘲笑，似乎都过了那个情绪最浓烈的时间了。

    可周祁慎不这么觉得，他可怜地牵着容谨的裤脚，问：“哥，我……我能住在你这里吗？”

    容谨没说话，周祁慎把柔软的家居服的裤脚捉得更紧，攥出一片褶皱：“让我陪着你，不……”周祁慎摇头，说：“你陪着我，求你……跟我待在一起。”

    容谨终于有所反应，他蓦地笑了：“周祁慎，你觉得我们俩说什么陪伴不陪伴的，合适吗？”

    周祁慎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容谨知道周祁慎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也没再就这个问题深入地让周祁慎想下去，他换了个说法，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我不愿意跟你住在一起，再说得明白一点，我不想见到你。”

    容谨知道自己说这些其实也没什么用，他根本没指望这一句话就能劝退周祁慎，这些年来都是这样，周祁慎想对自己做的事情总会做到，他根本不在意自己在想什么。

    但出乎容谨预料的是，这一次他对周祁慎说完以后，周祁慎突然不再哭了，他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试图止住自己的眼泪，半晌，才瓮声瓮气地开口。

    “好吧，哥。”周祁慎说：“我做的错事太多了，我知道你不能原谅我。”

    和周祁慎交手这么多年，容谨没见过周祁慎这么真情实感地说出服软的话，周祁慎诚然是道歉撒娇不断的，但大多数情况下绝非真心实意，而是为了之后方便要挟容谨。像这样真心认错，容谨几乎要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周祁慎又说：“哥，以后我真的会好好表现的，我不再气你了。”

    容谨扶额，他说：“你现在从我家里滚出去就是不再气我。”

    周祁慎虽然知道容谨对他无情且绝情，可当真听到这么冷酷的话了，他又猛地被噎了一下。然而话是自己说的，承诺是自己做的，还是在方才那样的场景下，周祁慎再没有余地耍赖，他只好站起身来。

    偌大一个人，站在容谨面前，比容谨还高半个头，哪怕是犯了错像小学生似的低着头，也难掩他人高马大的事实。容谨后退半步，躲开周祁慎的威压。

    周祁慎抬眼飞速地瞟了一眼容谨的动作，他知道这动作意味着什么，有心辩解，却最终咽下，胡乱地抹了把脸，含含糊糊地跟容谨告辞。

    周祁慎来的时候鸡飞狗跳，把容谨翻来覆去地折磨了好几天，走的时候却飞快，等容谨反应过来时，家门已经是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容谨叹一口气，收好被周祁慎翻出的书页，末了又发现周祁慎这些天在他家里穿着的睡衣还放在床边。

    人是走了，东西却还在，容谨盯着那睡衣看了一会儿，最终避开了目光。

    他已经不许周祁慎再来，周祁慎留在这里的东西自然也都会成为垃圾被处理掉，他留下的睡衣是这样，他留在这里的眼泪和悔意，当然也是这样。

    那么那些记录着杂乱心情的纸页呢？

    这些年来容谨颠沛流离，也带着这些沉重的纸页漂洋过海，他来了又走，更迭数个城市，无数次断舍离处理杂物时，都有那么多合理的机会将它丢掉。

    容谨说不清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情留下了它们。

    但是这一次，容谨依旧没有丢掉。

    把乱糟糟的房间收拾好直起身的那一刻，容谨意识到，即便周祁慎是真的十恶不赦，自己到底也是难辞其咎。或许正是自己一步一步的退让与容忍，才给了周祁慎无限疯狂的底气。

    一个巴掌拍不响，容谨蓦地想起这句老话，他垂眸，轻轻合上了书房的门。

    周祁慎说到做到，果然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来打扰容谨，暑假的时间过得飞快，八月中旬时，容谨的项目进入收尾阶段，因他刚来华城大学不足半年，手头的科研项目也是最基础的，对容谨来说没什么难度，权当是个适应期。

    恰好容谨手上的学生也足够听话懂事，对容谨安排的任务向来老实认真地完成，几乎没让容谨cao什么心，因此这段时间，几乎是容谨感到最轻松的时候了。

    一整个暑假都扑在项目上，容谨在收尾完成之后选择去度假，他没告诉任何人，独来独往，赶凌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