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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

    中单看出他的动摇，趁热打铁道：“我给侄子换过，你放心我护理技术嘎嘎好。”

    瘫子脸黑了，看上去不仅想骂人，还很想痛击队友，他磨了磨牙，深呼吸——

    低声下气很有礼貌地道：“谢谢，麻烦你了……对不住。”

    中单也遭不住了，他感觉自己八十岁了都得从床上惊坐起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哭着说我的打野太可怜了。

    他把瘫子塞进酒店的浴缸里，扒掉湿漉漉的队服，瘫子畸形苍白的身体暴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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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瘦成麻杆的腿，肿胀发红的关节，突出的胯骨，腹部堆积的脂肪，病态的躯体与肌rou线条流畅、手指修长有力的双臂形成鲜明对比。

    他皮肤很白，屁股上的褥疮疤痕和脊椎处的车祸伤疤就更加触目惊心。

    中单坐在浴缸边缘看着他清洗自己，没话找话：“哥，你没摔坏吧，刚才太吓人了。”

    “反正胳膊没事，就手肘破了点皮。”瘫子眉心拧起，歪着头仔细思考了半天，才迟疑道：“其他地方应该也没事？如果摔坏了我能感觉到身体不舒服……”

    好吧，他现在就挺难受的，但分不清身体的不适到底是因为太累了还是真摔坏了，这具身体能传递给他的信号太模糊了。

    他关了水拿过中单放在一旁的浴巾，擦着头发无所谓道：“真骨折了明天会肿得很厉害，到时候去医院打个石膏就行，反正我也不疼，不会影响比赛的，放心。”

    中单看起来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噌地站起来往外走：“咱还是现在去医院看看吧！”

    “你回来！”瘫子把他叫住，“转移摔了很正常，我一个月少说摔个三五回，自己就爬起来了。今天就是太累了……别折腾了，我真没事。”

    中单犹豫半天，被瘫子坚定的态度说服了，见他洗完了就要把他从浴缸捞起来抱回床上。

    瘫子却梅开三度，又道：“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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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祖宗还有啥幺蛾子啊，中单困得眼神都迷离了，木着脸看他。

    瘫子十分难以启齿，但轮椅不在卫生间，他只能拜托面前的队友：“我还得导尿……麻烦你把架子上那个黑包拿过来。”

    中单一脸莫名，看了眼地上被他尿湿的裤子，虽然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瘫子恨不得把自己塞进下水道里，咬着牙道：“我自己尿不干净……得导出来，不然感染。”

    中单彻底没脾气了，长叹口气：“哥，你这活得也太不容易了。”

    瘫子却笑，反过来安慰他。

    “人活着哪有容易的？”

    #第七弹

    那年春季赛，他们从败者组打进半决赛，最终遗憾止步殿军。

    夏季赛卷土重来，队伍之间默契更高，又换了新的教练，实力再上一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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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还是没能夺冠，但积分足够，一番辛苦厮杀，从冒泡赛打出来，职业生涯第一年就进了世界赛。

    瘫子没想到他还能有出国的一天，很没出息地买了个超大号行李箱，打算人rou代购赚点钱花。

    经理差点把他塞行李箱里扔进黄浦江，他想不明白，他百万年薪养着的野爹，怎么就是这么个不着调的玩意儿？

    经理和教练轮番上阵教育了瘫子整整三小时，让他明白啥叫职业选手的基本cao守，瘫子被骂得精神恍惚，当天晚上排位连跪。

    最终那个大箱子也没浪费，他一个人的行李就全塞满了——纸尿裤这玩意是真的占地方。

    第一次世界赛，他心态很轻松，国内也没人对他们战队抱有什么期待，比赛直播观看人数比不上一号种子的一半，现场粉丝更是没有。

    他们也没上演什么黑马逆袭的桥段，俱乐部管理没有带队经验，瘫子又身娇体弱的，刚落地就水土不服上窜下泻，小组赛还没打完就瘦了十斤，贴着退烧贴上场比赛，毫不意外地十六强回家。

    瘫子挺遗憾的，他和主播朋友偷偷学的英文垃圾话一句都没来得及用。但也没多失落，多少职业选手直到退役连冒泡赛都没机会打呢。

    今年又是LPL没有冠军的一年，舆论血雨腥风一片谩骂，但失望是对于豪门强队的，和三号种子没多大关系，他们就是陪挨骂的配角。

    他想过夺冠吗？当然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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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或许是年少时吃过的苦头够多，又或许是瘫痪的身体让他已经习惯面对自己的无能为力。

    在一蹶不振与得过且过之间，他选择了知足常乐。

    受伤的时候都说他小小年纪就成个残废，这辈子完了，但他还有出色的游戏天赋。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是个小主播，可他现在已经登上职业赛场，成绩不算顶尖，但已经站稳脚跟。

    攻击他身体的喷子从直播时期就一直有，打职业第一年，每当他在赛场上露出残态或者身体不适，都会被骂上热搜，说他拖累队伍。

    俱乐部也跟着挨骂，网友揣测他是不是老板亲戚，不然他们战队怎么能连个替补打野都没有？

    可随着他一年年坚持打下去，舆论风向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变了。

    第一年从世界赛回来，就有更强的战队联系他，他没同意。

    第二年他们战队换了个AD，下路的上限被抬升，可上单年纪大了转向抗压，队伍的成绩和第一年没太大变化，但他跨过新秀墙之后，明显更C了。

    身体状态的确有起伏，尤其是季后赛，在赛后采访的时候痉挛是常事，当众失禁也有过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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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野区从没炸过，竞技状态令人惊叹的稳定。

    于是有更多的战队联系他，包括曾经因为得知他残疾而放弃招揽的豪强。

    队友欲言又止，俱乐部管理层一言不发，他们自然不希望战队大腿离开，可也没有人用情分劝他留下，奔赴更光明的前程。

    强队的粉丝多，奇葩也就多，很快有自称是某战队粉丝的人来他直播间撒野，说什么残废别来拖累队伍。他在排队的间隙歪着身子减压，扫一眼弹幕，嘲讽地扯了扯半边嘴角。

    “搞清楚，是你队主动邀请爹去当大腿。残疾人怎么你了，你不会是知道自己连个只有手能动的瘫子都打不过所以急了吧……我不去XX，你们哪儿听来的假消息，我也不去YY，更不是ZZ，不是，他妈谁说我要转会？”

    粉丝懵了，你队友多菜自己心里没数？拿不了冠军是你不够C吗？这都不转会你受虐狂啊？

    他们开始在弹幕里替他分析哪个战队更适合他，瘫子认真看了一会儿，嘴角的笑慢慢消失。

    “我、不、转、会。”他撑着轮椅扶手坐直，一字一顿地认真道。

    “当年只有我们战队肯要我，没有经理我现在还是个小主播，人得有良心。只要我还能打，只要他们还要我，我生是战队的打野，死是战队的野鬼。”

    后来他终于拿到了职业生涯的第一个冠军，粉丝给他做了一张巨帅的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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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在高靠背电动轮椅里，背景是大龙坑，身后是盲僧。

    海报左下方有一行金色的字。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