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抽屉泛潢的日记(4) (第1/1页)

    期末考後，结业式的前一天，我们窝在咖啡厅，我看着手中两张成绩单，将满江红那张晃在程闵佑眼前。

    「你考成这样是怎样？想被留级喔？」

    「反正考好考烂都没P用啊，我妈叫我往东，我还不是不能往西。」他保持着平衡，将教科书一本一本叠到头上。

    「你最好不敢。」温允橙嗤之以鼻，「是谁都不乖乖治疗y要跟你妈杠？」

    「啊我就不想去美国啊！我又不喜欢洋妞，我喜欢的是台妹！对吧简芝淇？」

    「关我什麽事……」

    「去美国有b较好的治疗啊！你就是这样都不乖乖听话，所以伤口才反反覆覆！简芝淇你说，他这样是不是找Si？」

    「我觉得……」

    「我是台湾人为什麽一定要去美国？简芝淇如果是你，你会想去全部说英语的国家吗？」

    「如果是一个人，我也不太想……」

    「美国的医疗资源b台湾好很多，植皮什麽的技术也厉害很多，说不定可以把那些伤口全部治好！你自己也知道的不是吗？」

    「如果要这样把我一个人丢在美国，那你当初就应该让我去Si，g麽要救我？我还很庆幸有这些伤，让我有机会留在台湾！」

    「程闵佑！」温允橙猛地怒吼，程闵佑似是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慌张地抿起唇。

    温允橙抓起他的书包冲出店，我在他的侧颜看见隐忍的嘴角，起身追了上去，回头望了眼程闵佑，他低着头像是被钉在那里，动也不动。

    我焦急地四处张望，终於在远方看见一抹背影，他的脚步很慢很慢，沿着河堤一直往前走，他的右手不断在颊边和大腿之间来回，每次一放下，右手臂上的伤疤就SHIlInlIN一片。

    他正在哭。

    我跟在他的後面，却没有勇气向前，或是说，我没有勇气面对那麽浓厚的悲伤。

    「不要跟着我。」他声音沙哑。

    「我、我没有跟啊，我家在这个方向！」

    「少骗人了。」

    他单薄的背影立在苍穹下，风吹乱他的身形，好像随时都会破碎。

    後来，他没有再赶走我，我就这样静静跟在他的身後，在河堤旁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夕yAn染红天边，直到他不再流泪。

    温允橙隔天来学校的时候，眼睛是肿的，一句话都没和任何人说。

    因为是结业式，只有上半天，各班打扫完负责的区域後，全校到礼堂集合，等师长们的致词完，就可以原地解散放学。

    我趁着打扫时间的空档，到程闵佑的班级，却看见他正在跟班上的同学用扫把在对战，一把火冲上脑门，我冲上前去抢过他手中的扫把，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你到是玩得很开心嘛。」

    「是你啊简芝淇。」他嘻皮笑脸地拿风扇吹我的脸。

    我气到连浏海都没有立刻恢复原状，「温允橙是认真担心你的，你怎麽可以这样若无其事？他昨天、昨天──」

    「又哭了？真是Ai哭鬼。」他的表情就像是在问吃饱了没那样淡然，我忽然替温允澄昨天流出的眼泪感到不值。

    「程闵佑你怎麽可以这样──」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伤口是我的、痛的人也是我，他g麽要哭？」

    「当然是因为你是他最重视的朋友，他感同身受、他担心你啊！」

    「不是，都不是。」他一瞬没了表情，眼睛定定地望着手中的风扇，「他只是因为那无谓又没用的自责，把自己绑得SiSi的。」

    还在消化他字里行间的意思，他一抬头又恢复了平常嘻皮笑脸的样子，拿走我手中的扫把，继续和身旁的同学大战。

    走回班上，从走廊的窗口望进去，温允橙拿着扫把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沉思，从前不懂程闵佑身上背负的是什麽，现在更模糊的是垄罩在温允橙身上的那GU悲伤是从何而来。

    打扫完後，全校到礼堂集合，我的位置在温允橙的斜後方，程闵佑的班级在我们班的斜前方，远远的就能看见程闵佑那颗蓬松的褐发背他手中的风扇吹得凌乱。

    照理来说，他应该是教官们的眼中钉，总是不好好穿的制服衬衫、大喇喇地露出内里穿的背心、不曾断电的手持小风扇，但他却像个特例的存在横行无阻。

    原本一开始怀疑过是不是因为他家的财力才享有特权，但原来，是因为他的情况严重到成为特例的存在。

    温允橙的侧颜，当他望着远方的程闵佑时，我此时才读懂了他眼里一直以来的情绪──是内疚。

    也许我无法明白他们之间存在着什麽样的过去和故事，但我能够深刻T会到联系着他们两人的是多麽紧密的羁绊。

    礼成後，学生们一哄而散，吵杂的人声在耳边嗡嗡作响，我跟在温允橙身後，还是不敢上前和他搭话。

    「温允橙Ai哭鬼。」

    转过身，程闵佑就站在树荫下，风扇将他的浏海吹得高高扬起。

    「你才Ai哭鬼。」温允橙冷声道，捏着K子的拳头却在微微颤抖。

    「我今天下午就要去美国了。」

    他瞳孔一震，「这、这麽快？」

    「你明明就不希望我离开，g麽一直赶我走？」

    「我没有赶你走，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那麽痛苦──」

    「你明明知道我觉得最痛苦的事是什麽。」

    温允橙沉默了。

    「我知道我昨天不该跟你说那些话，我跟你道歉。」程闵佑直直望进他的眼睛，「但你也要跟我道歉，你昨天又想了一整晚当初我不应该救你的这件事吧？」

    温允橙的头越来越低，直到眼泪一颗又一颗地坠落。

    程闵佑朝他走近，「我开学就回来了，就只去两个月，治疗。」

    他瞬间抬起头，「真的？」

    「妈的！你的鼻涕甩到我身上了啦！」程闵佑用风扇攻击他的脸，「欸简芝淇，快点把这个Ai哭鬼抓走！」

    「我才不是Ai哭鬼！」温允橙胡乱抹了一把脸，「简芝淇我只是沙子进眼睛而已，你不要误会喔！」

    他们两个磨磨唧唧的，又开始在斗嘴。

    「喔！0跟1不要吵架啦！」

    「谁跟你0跟1啊！」他们两个同时瞪我，倒是这件事很有默契。

    温允橙请过程闵佑身上的书包，凶巴巴地喊着程闵佑要他走快一点赶快到车上吹冷气，程闵佑嘻皮笑脸地唱反调，故意慢吞吞地拖着步伐。

    我踩着欢快的脚步跟在他们身後，「喂！等等我啦！」

    正午的yAn光热得刺眼，他们之间的友情也亮得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