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怜悯 (第1/1页)

    “木木，今年爸爸收益不好，生日还是跟弟弟一起过怎么样？而且买两只蛋糕也很浪费，到时候跟弟弟吃一个就好了。”

    为什么不是让弟弟跟他一起过？

    为什么宁可给弟弟买双层的，也不能买两个单层的分他一个？

    为什么没有人说他是寿星，对他说一句“生日快乐”？

    苏木握紧铅笔，头埋得低低的，脸几乎要贴到作业本上：“随便。”

    他又不是第一天给这对夫妻当儿子，抗议也没有用，等他们说不过了，反手就是一巴掌，然后还要吼着嗓门大骂“老子的钱爱怎么花怎么花，你不听话一分都不给你”。

    苏木要是说个“不”字，那就是他不长记性、不知趣了。

    爸爸松了口气，在他头上揉了一把：“那可说定了，到时候不能发脾气。”

    中译中就是，话都说在前头了，你别给我找不痛快。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是谁在哼生日歌？那么小声，小得都快听不到了。

    哦，程斯皓啊。

    借了兄弟的专机和酒店，借了八个多钟头的时差，借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给他借到了20分钟的生日仪式。

    苏木眨眨眼睛，透过充盈的泪水，眼前的蛋糕上，烛光摇曳成了巴掌大的十字。白色的圆形轮廓摇摇晃晃，他微张着嘴巴喘气，怎么也看不清蛋糕的样子。

    那怎么行？

    这是他记事以来，第三个专属于他的生日蛋糕。

    “苏木，来。”

    一对夫妻朝苏木招手。

    苏木抬头：“叔叔，婶婶，什么事啊？”

    叔叔婶婶一人抓住他的一条胳膊，把他往摩托车上拉：“今天你生日，带你去买蛋糕。”

    “我不要，我不要，”苏木惊恐地挣开他们，小声央求，生怕让别人听了去，“爸爸说，今年不过生日，不要给我买。”

    “不行！”婶婶强势地走过来拽他，大声坚持，“你长这么大，我们还没给你送过什么生日礼物呢，我今天非要给你买一个蛋糕。”

    “我不要，我真的不要。”

    惹爸爸生气的代价苏木承受不了，他两手背在身后，一连后退几步，撞到了人。

    一回头，正正挨到爸爸甩过来的一耳光。

    “干什么？！”男人怒喝，“谁允许你让别人给你买东西的？”

    “我没有。”苏木红着眼睛向叔叔婶婶求证，此刻那两人全部成了哑巴。

    他们压根没有打算买什么蛋糕。

    爸爸也全程听得清清楚楚。

    只不过是一方想来蹭饭，一方拒绝不了蹭饭，就让苏木做了出气筒，做了他们心怀鬼胎的遮羞布。

    挨一巴掌，换一只蛋糕，苟一个生日，他至今不知道该恨还是该谢。

    程斯皓把纸王冠戴在苏木头上：“快许愿，再晚一点许就不灵了。”

    角度问题，他还没有看出苏木的反常。

    服务员倒是看出来了，但是焉知他是感动呢，还是别有情绪，就职业化地陪着笑。

    乐声继续，程斯皓的生日歌不哼了，所有人石像一般沉默地定格在苏木身边，怎么也等不到他握起双手放在胸前。

    程斯皓耐心告罄，嘴角渐渐下压，他和领班交互了眼神，随即转到苏木面前。

    “木木。”

    Omega死死盯着蛋糕，默不作声地哭，眼睛里承载了压抑数年的委屈和痛苦。

    “好日子，”程斯皓抹抹他的眼睛，拙劣地带动气氛，“高兴一点。”

    “Babe，蛋糕收到了吗？”

    席轻池的声音让苏木心底一怵。

    去年的那个蛋糕，黑天鹅蛋糕，是真漂亮啊！

    送蛋糕的alpha配送员年轻帅气，他戴着白手套抽掉丝带，小心翼翼地展开蛋糕盒给苏木验货，蛋糕旁边的小牌牌有苏木的名字，这比蛋糕本身还要珍贵。

    同天晚上，他赤身裸体地打开双腿，接受他生命里的第一个alpha。

    小牌牌就在床头。

    程斯皓顺着苏木的视线看了一眼蛋糕，朝服务员摆摆手，让他们把蛋糕撤走。

    包厢里的灯光全部亮起来了，循环演奏的生日歌切进了《雪花圆舞曲》，圣洁空灵得仿佛要把他们带进胡桃夹子王国，让雪精灵在窗沿驻足。

    “为什么要哭，你别让我来猜啊。”

    程斯皓为难地给他擦眼泪，两个人四只手也来不及，忙乱得要命。

    苏木的两只袖口都湿了，程斯皓转身去抽餐巾纸，腰突然被他抱住。

    “程斯皓，你可不可以喜欢我？”

    程斯皓愣怔了几秒。

    这个omega，到底还是把他们的关系推进万劫不复了。

    他缓缓转身，目光交汇之际，苏木意识到自己失言，恍恍惚惚地松手，摇头喃喃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跌坐回椅子上，不哭了，也不再直视程斯皓。

    他原先那样渴望程斯皓的怜悯，真的看到程斯皓怜悯的目光，他又难堪到无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