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看 (第1/1页)

    顾今朝碎碎念了好多，但楼逸倦时不时应一声，完全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怕狗乱叫，为什么家里是虎xue。

    他叹一口气。

    以后谈着谈着成真了，那他第一条原罪岂不是欺骗！

    可他完全找不到时机跟楼逸倦坦白，楼逸倦也没问过。

    可是抓住机会的事怎么能算欺骗呢。

    “倦倦，既然要换掉沈穆青为什么要选择花钱啊？”

    楼逸倦闻言偏头看了他一眼，冷色的路灯光透过车前窗明明灭灭流淌在他的眼里，薄薄的一层，像摇碎在水浪里的银辉。

    顾今朝心头一跳，直觉他不该问这个问题，果然，

    “因为是交易，简单、干脆。”

    “喜欢我的人或许有吧，我可给不了同样的，不去招惹那样的人，算我心存良知。”

    “而那样的人一般也会对我敬而远之，这是最好的状态。”

    楼逸倦话里话外都在提醒顾今朝知难而退，但顾今朝只听出了更不敢坦白的意思。

    如果没有交易，他就没有见到楼逸倦的机会了。

    楼逸倦看一眼就知道他没领悟过来，枉他还说黑白配蠢，上梁不正下梁歪。

    晚上收拾一通，睡觉时已经很晚了，顾今朝还要给黑白配收拾晚饭，比他还晚，因此当顾今朝带着一身洗澡后的热气往他床上蛄蛹时，他只是略微睁眼看了一下，视线在顾今朝胳膊处微微顿了一下。

    “胳膊怎么了？”他本不想问的，但按照平常情况这种伤顾今朝早就跟他哭痛了，楼逸倦被勾起了一点好奇心。

    “因为做错事被打了。”顾今朝看了一下，胳膊后有一点淤青，应该是他爸打他后背蹭到的。

    “既然是错事为什么还要做。”楼逸倦睡意朦胧。

    “在我心里是正确的。”顾今朝顺利躺在他身边，愉悦地眯起眼用气声回答，怕打扰了楼逸倦睡意。

    楼逸倦第二天自己一个人看电影时梅姨进来告诉他，沈穆青来了，说是有一些东西没拿走，还想见一见楼逸倦。

    楼逸倦眼睛不抬，可有可无应了一声，等电影播完时才想起有这么个人。

    当他下楼看见刚进门顾今朝一个箭步冲上去揪着沈穆青的衣领将人提起来恶狠狠威胁，“你还敢来？”心里是没有一点意外的。

    眼角余光瞥到一个人影，顾今朝身体一僵，慢慢松开沈穆青，低头小声喊了一声，“倦倦。”

    楼逸倦嗯了一声，让他去收拾他丢在门口的狗粮，然后才去看沈穆青。

    沈穆青艰难地走了一下，被顾今朝打出的暗伤经过一晚的发酵更厉害了，但对着楼逸倦他还是强撑着，一弯嘴角，目光柔情，喊了一声，“阿倦。”

    ……

    就冲这一声，楼逸倦已经猜到沈穆青要说什么了。

    “阿倦对不起，以前是我太不懂事，没有考虑到你，我不是故意的。”沈穆青说得诚恳，楼逸倦只觉得讽刺。

    沈穆青是真的后悔了，但可能就是这种人吧，即使后悔也都在避重就轻，生怕触及到自己的劣根性。

    楼逸倦在家里一向怎么舒服怎么来，他穿的很闲适，朵白的针织上衣轻和又柔软地贴着他，他坐在沙发上，支着头，带着一贯散漫的笑意，毫不留情指出，“沈穆青，你是有意的。”

    他的声音颇具质感，语速不紧不慢，但是不容置喙，“你心底比任何人都清楚。”

    “从前也是我盲目，这一点是我的错。”

    “看似温柔强大，但其实不自信才是你的灵魂。你害怕自己配不上我，所以你总是拿你的苦难来困住我，我对你越温柔你越心安，但其实你的苦难跟我没有一点关系，而我才是愿意给你机会的人，不是吗？”

    “吴锦是你的苦难代言人，我越是一边敌视吴锦一边帮助他你越是确定我是喜欢你的。”

    “你真觉得这种伪绿帽的剧情我是不会腻啊。”

    “但是因为你的不自信，你根本不敢相信我的喜欢是长存的，非得把人的喜欢都消耗殆尽了，你可能才讥凉一声嘲讽，‘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可能心底还会埋怨我是如此靠不住，进而对自己越发自怜。你说我不懂喜欢，但是我能说四年间……也不对，三年半的时间我对你付出了真心，你呢？”

    “等某一日你可能突然醒悟自己错过了什么，也许已经用自己苦难困住了另外的人，所以可能叹一口气，对着那人略微缅怀一下我以此来巩固自己享受的爱。”

    “但是今天你来这里，这个醒悟提前了，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没找到下家，所以你认为避重就轻道一次歉，我就能回头了？”

    说着，他换了个姿势，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耳朵，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有些愉悦，实际确实如此，“受伤了为什么不好好在医院呆着呢？干嘛要这么坚强地来道歉啊？你想让谁心疼？”

    楼逸倦人懒，把事实摊开了给人说着，都是娓娓道来，慢条斯理的，但说一句，沈穆青脸色就白一分，最后几乎都要站立不住。

    在楼逸倦带着笑意的视线中，他内心阴暗赤身裸体，无所遁形。他以为自己在楼逸倦心中起码还有一点温柔善良的形象，但他早就被看透。

    穿着新衣的皇帝游街，自观光鲜亮丽，实则内里滋生腐烂霉菌。

    沈穆青不甘心，咬着苍白无血色的唇，眼泪不断簌簌落下，流进嘴里，又苦又咸，“可是阿倦，是你将我惯成这样的，你不能不管我啊。”

    “你纵容我，为什么不继续了？我已经后悔了，阿倦，我们以后会好好的。”

    他记得他们大学时相处的时光，记得每一次在酒吧相遇，他唱着歌眼神游离在楼逸倦身上，楼逸倦低头听人说话但漫不经心的视线与他一撞。

    但是楼逸倦毕业后，他几乎见不到他了，借着吴锦的事，他想到了楼逸倦，心里止不住地跳。

    但是后来，他实在不敢相信楼逸倦会喜欢他，他要将自己的喜欢隐藏再隐藏，而逼着楼逸倦用心再用心。

    他说着跪坐在楼逸倦身前，几乎要伏倒在他膝上。

    “阿倦，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在一旁假装撸狗的顾今朝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去拉开沈穆青，“都说你不配，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拿枪教训沈穆青，顺便还要恐吓其滚远点的顾今朝心里只有恨，关于把情敌打醒这件事他能骂自己一辈子。

    楼逸倦微微俯身，泛着浅光的瞳孔注视着倒在地上的沈穆青，是琥珀色，“我没有纵容着你，我给你推荐过工作，我劝过你吴锦心术不正，我难道不是希望你有自己的生活？”

    他一开始就欣赏沈穆青身上具有的生命力的坚强，但是从半年前倦怠感慢慢席卷而来时那种欣赏已经消失了，是他盲目过。

    “回去吧，不用再来了。”

    他现在对沈穆青没什么爱与恨，浅淡的眼神，看死物一般，拂去蛛丝一样轻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