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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第2/2页)
帽。陆斐痴迷于发掘古董,雪茄也是他的新发现之一,他们这代人,也许几代人都无法真正摆脱他。 从迪拉波尔到中枢系统大楼要绕过半个α90星。一小时后,谢尔盖在森烺身后通过核验,门紧贴他的脚跟关死了。 控制大厅宛如星河,位于中心的椭圆球体最亮,撒出的旋臂遍布整个空间。旋臂由无数符码组成,旋转一微角秒就能处理完一系列复杂的工作,比如调整人造太阳的光量;这只是笼罩全球的渔网中无关紧要的网格。进入大厅起,他们的目光就锁定于银色的中心。一条细缝从中贯穿球体,久盯着球心的人甚至会以为它完美无瑕。 球体下方站着一个短发女人,数据在特制眼镜上跳跃,遮住大半张脸。听到提示音,她拨弄耳坠收起一块镜片,仓促地点了下头。 “郑小姐,”谢尔盖越过森烺看了看她的名牌,“确定是钥匙吗?” 郑佳后退小半步,瞥瞥森烺:“匹配度达到78%……嗯,78.674%。缺少卡——咳,系统辅助,无法定位到具体坐标,不过大致区域是不会错的……” 谢尔盖打断她:“我要求团队成员少用模糊性表达。说结论。” “第三期,九十八区,当时它在那个世界停留了十七点三秒,你们来之前,呃,差不多一分钟前,又有可疑波动在那出现过……” “然后又消失了,够好的。领队,”谢尔盖沉声说,“我立即向奈西亚提交申请,希望您尽快逮捕它,至少挨上尾巴。”他说完就出去了。 郑佳对天翻白眼。森烺揉揉眉心:“这种程度的监控合情合理。他们不会做得太难看。” “温水煮青蛙。上个纪元青蛙就灭绝了。” 也可能是液氮。人快冻死的时候,会出现反常脱衣现象。奈西亚的回馈同样是一种虚假的热度。他们十拿九稳,容许青蛙蹬蹬腿。森烺盯着那条裂缝:“第二次的匹配度到底是多少?” 郑佳眨眨眼:“其实是84.53%,我动了点手脚。” 森烺若有所思:“十七点三秒。” 郑佳欢快地说:“足够干翻一堆人了。我巴不得它带着钥匙跑得越快越好。” 接着他们收到了空间跳跃许可。没有钥匙,全球只有森烺能安全出入不同世界,郑佳挖苦说这份许可完全是刻字的狗项圈。森烺夹揪喉部皮肤,缓解无端而起的干涩感:“我准备走了。” “祝你好运。啊对了,”郑佳戴好眼镜,“成年快乐。” 一个成年日被载入史书。 这个成年日属于雅比斯帝国的小王子。 我们的这位小王子和狐狸、玫瑰以及像帽子的蛇吞大象毫无关联。由于小王子的名字难记、病症离奇,在不得不提起他时,人们都称他为“那位王子”。再由于该故事是个人本位主义的乐园,指示代词大可免去要我说,那位王子的确异于常人,他也不耐领受这顶冠冕。总之,叫他王子决不会混淆不清。 十八年前的五旬节,白鸽负口信飞越玫瑰塔的花窗,新生儿在那个瞬间探出手,揪住它头颈的影子。更早以前,占卜家们预言王子将为雅比斯帝国带来转机,为保证预言应验,王子必须在玫瑰塔中待到成年。他注定被命名为艾涅摩什,该名讳在本文中出现一次。 “王子成年当天,教堂空无一人。 “雅比斯全国公民涌出家门,他们手捧顶级的乳香与没药,挑选鲜花编织头饰与长袍。这一天只有臣民,没有信人。吟游诗人弹奏曲调,用三十三种语言颂扬他的美貌;他的兄弟姐妹身穿盛装在塔下列队迎接,像一张被踩平的绣花地毯……” “我为你贫瘠的想象感到遗憾。”王子指着塔下陆续走入教堂的民众。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报童牧羊般领着一群男孩到处游荡,他正弓腰抠着一枚滚到马车边的硬币。 侍从放下由专人写好的文稿,一片阴影罩住了整张羊皮纸。 然后人——教堂里的、皇宫里的、裁缝铺里的、面包店里的、大大小小街巷里的,如同吗哪降在了玫瑰塔前——每一个都看向天空,惊恐而畏惧。“事实总是超出想象。”王子说。 他们看向天空。 天上裂了一个洞。 洞口迅速扩张,从针孔大小长成半个与太阳相切、短轴与地面齐平的银色椭圆。在那无限延亘的一瞬,多数人的感知浸溺于未知的恐惧,又飞快脱离。洞口一停止生长,他们就低下头颅,仿佛不曾抬起过。有些人本来朝裂洞走去,中途不由自主拐了弯,贴着边缘避开了它;一只鸽子来不及改变航向,直接撞上了银色的洞口。 王子兴致盎然地注视鸽子消失了一半的躯体,等待另一半掉下去。 他们先等到了国王。 国王的马匹停在角门外,不安地喷着鼻息;塞萨尔三世坐在马车内,不时摆弄戒指。 “雷诺主教认为——我肯定,你能看见那个……好吧,那个……” “不可被言说的存在,”王子用梦游般的语调说,“某种意志的化身。” 国王挤出一声多少像是冷笑的呻吟。“那个不祥的前兆。按照启示,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关上异端之门,阻止灾难降临。”他把戒指拨到黄油般的指根,“是的,那扇异端之门,你必须关上它,这关切整个雅比斯的安危。” “尊敬的陛下,只要您允许我带上阿那克斯,我当然愿意为雅比斯关上一扇‘您看不见的门’。”王子轻快地说,“一名合格的王子是不能没有侍从的。” 黑发侍从候在车下,温顺得像头驯鹿。他的眼睛是柔顺的鸽子灰,很讨贵妇人的欢心,有时比如此刻也会激起国王无从倾注的慈爱。作为补偿,塞萨尔三世把目光拉向王子,立即后悔了。 阳光点亮了这张年轻的脸庞,即便点缀它的卷发是纯正的暖金,也只是让它白得更令人颤栗。拜多年塔中生活所赐,他瘦得像只压扁的、两翼后折的蛾子,颧骨过早凸显,从眉毛到下巴基本找不到圆润的线条。那两只异色的眼睛从他出生起就是那么扎人:冰层般的左眼比广受颂赞的沙特尔蓝更为纯粹,干净、冰冷如虚设;右眼是近灰的橄榄绿,像爬过青苔的蛇蝮,引发关于潮湿、泥泞的联想。狂喜渗入两种格格不入的色调,大放异彩,极其秀美的外表反倒不怎么引人注目了。 是他主张把这孩子关在塔里的?这点值得深究……每个相信预言的人都有机会诱导他犯下罪行,流言蜚语就像卡进牙缝的小鱼刺那样防不胜防……毋庸置疑,他了解它就像品尝破烂的毒疮……但谁又能保证预言准确无误、不存私心?教会税根本填不满主教们的胃口,公爵对权杖虎视眈眈,而一位塔中的王储能提供一些周转的余地……那件和骗局一样洁白的圣衣…… 有那么一刻,塞萨尔三世对主教产生了滋育于仇恨的怜悯,塔尖吹来的风及时刮下了他额角的冷汗。国王逃难般地答应了王子的请求,等到他们消失在银色门洞后,他才抖着手摘下戒指。阴冷的疲惫感淹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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