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攻x黄宗伟」无主之地(单性/竹马双恶人)_太阳黑子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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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黑子 (第3/3页)

面八方都是人,黄宗伟拉着我的手,他的手心温度和我的一样烫,偶尔空气中会飘来一阵甜丝丝的、糖浆的气味。这些细小的东西令我觉得很安逸,恍惚间,我好像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那么善良。

    也就在那时,我发现我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和在村里、学校里的感受都不一样,这是一种明亮的幸福感。这种幸福感就像一列火车缓慢地驶入黎明之中,所有的乘客在第一缕阳光到来时苏醒的那一刹那。

    我想跟黄宗伟分享,恨不得他即刻与我通感。但是他很专注,他的眼睛一直聚精会神地盯着人与人胳膊之间的缝隙,那里隐约可以看到中间的喷泉。

    喷泉打开时,下面亮起一串灯,像街道上店铺的霓虹灯,很好看。我松开黄宗伟的手,因为前方人群的欢呼声心情振奋,我也想大叫,想蹦起来,挤到最前面去。重重叠叠的人影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准备跟黄宗伟提议我们从旁边绕过去,但是一转头,他已经不见了。

    黄宗伟跑了。

    两个小时后,喷泉早已结束,我在广场呆到天彻底沉下来,也没有找到他。我很害怕,我爹一定会问我,我爹的朋友也会问我,还有他的儿子。他会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我,等了解事情的始末后,又在心底里偷偷笑话我。

    但是没有任何办法,市区这么大,人生地不熟,我们只能报警。等待警察处理的过程中,我和我爹他们坐在一起。没人说话,他们低着头抽烟,我爹朋友的小孩正站在离房门口不远的地方。

    我产生了一种妄想,妄想他能带我去他的房间,至少别让我和大人们坐在一起。但是没有,他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就像从来没见过我,然后他回房间里去了,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我只能继续煎熬。不知道这种煎熬要持续多长时间,除非黄宗伟良心发现,中途而返。我当时对他有一种恐惧,我几乎坚信不疑,如果他真的想跑,没人能抓住他。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想法,这个想法才是我所有痛苦真正的来源。我发现我很自大,总是局限在自己的视角内。我以为我有多了解黄宗伟,黄宗伟就有多了解我、多在乎我,事实并非如此,我只是他被动的选择,我就像破烂的东翰林村初中——因为我想跟他做朋友,所以他选择我,仅此而已。

    我在他心里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很可能跟阿勇也没什么不同,一想到这个我尤其受不了。他消失的那天晚上,我趴在床上偷偷哭了一场,我们两个那么多天睡在一起,有时候还枕着一只枕头。他把我当成皮屑、朽木、蝇虫——任何不值得留念,甚至迫不及待想要抛弃的东西。他把我害成这样,对我不会有一点愧疚,也许曾经我被他的出众和聪明折服的时候,他看我就像看东翰林村的烂泥一样。

    我爹第二天叫我起床,我的眼睛肿成两颗桃核。他想骂我,又碍于在朋友家,只能语气生硬地让我快点来吃饭。他的拳头没有落在我身上,是因为我们现在在市区,但现在这个环境对我也没有吸引力了,我拉开窗帘,外头井然有序的阳光照在我脸上,我笑不出来,这些东西只让我体会到一种虚伪的文明。

    吃饭的时候,我故意把汤撒在地上,想惹起我爹的怒火,让他又变回东翰林村那个野蛮又坏脾气的男人。最好当即打死我,要么把我赶出门,我去和黄宗伟一样流浪。

    这个愿望最后也落空了,我爹的朋友两三句话就压下他的情绪,使他重新开始强颜欢笑。没有熟悉的暴力,我对这里所有的人都失望透顶。

    又去派出所坐了整整一天。整整一天,什么都没干,我爹在旁边不停地抽烟、咳嗽,直到一个女警察过来让他灭掉。白天的时间很长,太阳也是没完没了,从台阶上照到玻璃门上,后来几乎要照到我的脸上。

    我觉得很热,这么多天来头一次觉得市区里这么热,全怪那些开车的人、还有那些开工厂的人,他们都是一群见钱眼开,不在乎别人死活的家伙。我不舒服,我强烈地感觉我不属于这里,我的背很痒,浸透汗水的细密的针扎一样的痒,我在这里就像蚂蚁一样,无人关心。

    我想念东翰林村潮湿的地面,乱七八糟的小房子、浓密的树叶、还有我熟悉的面孔。我越想,越生黄宗伟的气。他很不识好歹,他只能看到事物糟糕的一面,却不懂得珍惜自己拥有的。他抛弃一切后,不知道到底得到了什么好处,难道颠沛流离、食不果腹比在村里读书好吗?

    第三天晚上,我对他的恨意达到顶峰。我想了很多他遭遇不测的可能性,这些也不能缓解我的愤怒,反而让我胸口更闷。我从噩梦中惊醒,身上都是冷汗,大脑一片空白,缓了好一会儿才又想起黄宗伟逃跑的事实。

    第五天,派出所的警察通知我们,黄宗伟找到了。

    像他突然消失那样,他又突然出现了。浑身脏兮兮,鞋跑丢了,手里抓着两只饼干。我看他,他低下头,舔掉嘴角的碎屑,继续埋头苦吃。警察说他在一个小卖部门口被发现,他当时准备偷一袋零食,但是被发现了,于是老板报警抓他。

    经过他自己的口供,他说自己在广场的那天,有一个女人说自己的孩子不见了,让他帮忙找,结果他被带到一辆面包车前才发现不对劲,扭头就跑,躲过了人贩子,但也在市区迷失了方向。

    他在市区独自流浪五天,饿得受不了,才去偷东西吃。

    这一瞬间,风向变了,他的遭遇很可怜,掩盖过他偷盗的事情。因为人贩子是突发情况,并且他很脏,看上去像过了好几天苦日子,所以所有人都对他的借口很满意,他们理所应当地接纳他、安慰他,过去突然就被一笔勾销了。

    只有我,冷静得像这场闹剧中的局外人。

    我们把他带回家里,我爹的朋友对他轻声细语,那个高中生又站在房间门口,他的房门开得很大,里面隐约露出积木玩具。他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黄宗伟,眼神好像在说“如果你想进来,你就进来吧”。他们让黄宗伟去洗澡,又给他东西吃,看他边狼吞虎咽边说谢谢,他们的脸上出现怜爱的表情。

    晚上,他穿着干净的背心来到我的房间。关上房门,没有开灯,我坐在床边,他看出我的心情很不好,便没有自讨没趣。

    他也想上床,刚踢掉拖鞋,我突然翻身扼住他,我的身高优势这个时候突显出来了,我掐住他的脖子,骑在他身上,问他那天去干什么了。他呼吸困难,半天不出气,我松开手时,他把肺都快要咳出来,看到我阴沉的脸色,他说:我被绑架了。

    我扇了他一巴掌,把他的嘴角扇破了,他反应很快,咬住我的胳膊,力度大得像要撕下一块rou,又用膝盖顶我的肚子。很痛,见我防御有些松动,他一拳打在我的脸上,指甲抠进我的rou里,在我身上到处乱掐。

    我们在床上滚来滚去,床板吱呀作响,再继续,一会儿大人们就该醒来了。可是暴力让我很痛快,黄宗伟也是,他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小豹子一样的光芒。

    最后,我用膝盖压住他肋骨突出的胸膛,因为颧骨的淤青龇牙咧嘴,气喘吁吁地又问了一遍,他那天到底去干什么。

    我被人贩子绑架了。他回答。

    我盯了他好一会儿,只好放开了他。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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