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怔(美强,np)_二十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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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 (第1/1页)

    兰家的宝船马上就要到了。风烬下意识回头看看身边的兰致,他却低下头,躲避着风烬的目光。

    他这样已经很久了,风烬有些后悔,他早该知道兰致考入襄门后兰孟亭会和婶婶来看他,他应该等一等再和他挑明的。兰孟亭心思深沉,不可能看不出兰致的异样,如果他发现风烬不肯按照他预想的道路走,风烬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但是他也不愿意昧着良心去哄骗兰致,所以,风烬深吸一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兰家雕栏画栋的漂亮行舟降落的时候,风烬想着月裁容对他的好,才扯出一个笑来迎上前去:“婶婶,叔叔。”

    月裁容小跑过来,捧住他的脸,含泪欣喜道:“烬儿,我的乖烬儿,你这么大了呀!”

    兰致磨磨蹭蹭走过来,闷声闷气地叫了声爹娘。

    兰孟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兰致露出了如鲠在喉的神色,但还是别过头。风烬一直不动声色地偷偷看着他们,见他们回过头,就主动迎上去:“兰叔叔,好久不见。”

    兰孟亭看了他一会儿,时间几乎长到一个会让所有人尴尬的地步,直到兰致狐疑地拉拉他的袖子,他才刚刚反应过来似的,微微顿了顿下巴,对风烬笑道:“真是跟你父亲越来越像了。”

    风烬顿时胃里翻江倒海,几乎把隔夜饭吐出来,他暗暗咬了咬舌头,疼得脑子里生得一下,笑道:“多谢叔叔多年照料。”

    “不必这么生分。”

    兰孟亭笑着摇摇头,似乎要过来与风烬并肩而行,还好月裁容思念风烬思念得厉害,拉住风烬的手肘,对兰孟亭道:“你去剑尊那儿吧,我跟孩子们先走了,你待会儿再来找我们。”

    兰孟亭无奈地笑:“一切听夫人的。”

    风烬暗暗松了一口气,感激地朝前方摆出个邀请的姿势,避开兰孟亭的目光:“婶婶,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

    兰致突然道:“娘亲,我不跟着你们一起了,我去找爹了。”

    月裁容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兰致考上襄门还不到七天,她正为家中难得的轻松高兴着,哪有那么想兰致。

    兰致撇撇嘴,回头追上兰孟亭,翁声道:“爹。”

    兰孟亭看他一眼:“碰壁了?”

    兰致点点头。

    “不就是碰次壁,”兰孟亭笑道,“你碰过的壁还少么?襄门不也考了好几次?”

    兰致想了想,似乎确实是这样,也就想开了些,但还是兴致不高。

    兰孟亭摇摇头:“晚上,我替你去探探烬儿的口风。”

    兰致这才高兴起来。

    风烬与月裁容闲话家常,聊到很晚,直到兰家随行的侍仆前来请月裁容,月裁容才恋恋不舍地走了。奇怪的是,兰孟亭一直没有出现。虽然风烬早打算好要以不变应万变,但还是被这反常搅得有些焦虑。

    只是到快睡下的时候,他的门却被扣扣敲响:“烬儿,是我。”

    风烬心里一惊,连忙应道:“兰叔叔,我这就来。”说罢披了衣服去开门,兰孟亭手提一坛酒,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之前想着让你和婶婶多说一会儿再来,没想到就这么晚了,我带了酒来,咱两个也说说家常,”兰孟亭朝他扬了扬手中的酒坛,笑道,“别担心,你师父说他给你放了假了。”

    “有的。”风烬的心紧紧地悬了起来,不知道兰孟亭为什么非要避开月裁容来和他谈话。

    风烬刚说完,兰孟亭就脚尖轻点,跃到房顶:“上来!”

    风烬于是也跟着纵身一跃,然而此时,他的脚上却出现一串悦耳的铃音。

    他刚才沐浴的时候,把堵银铃铛的布条拆下来了!风烬吓得一颗心脏险些跳出胸口,连忙将一股灵力注入铃铛,以至于落在房顶的时候,踉跄了一下。

    “怎么了,”兰孟亭揶揄道,“在襄门学了这几年,怎么还退步了。”

    “刚泡了个热水澡,”风烬沉声道,他不知道兰孟亭能否听出他声音里快抑制不住的颤音,“脚有些软。”

    兰孟亭笑着用手点了点他:“倒挺会享受,来,坐吧。”

    风烬听话地走过去,坐在他身侧。

    “说起来,”兰孟亭有意无意地说,“我刚才好像听到一阵铃音,清越悠扬,在这夜色中倒颇有意趣。”

    “啊?还是叔父警惕,我没有听到,”风烬只觉得背后出了一大片冷汗,夜风吹过,冷得厉害,“不过襄英谷中有不少喜爱音律的师弟师妹,想必是夜中无聊,他们在拨弄弦音。”

    “原来如此,”兰孟亭似乎对风烬的解释并无怀疑,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将酒坛递给风烬,“尝尝?”

    “谢谢叔父。”风烬刚刚放下一点儿的心又悬起来,这坛子是市面上最最普通便宜的陶坦,看上去有些年岁了,实在不是兰梦洲的风格,兰梦洲,一般是好新鲜酿的果酒的。

    兰孟亭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似乎在期待什么,风烬在这难捱的目光中把酒坛凑近嘴边,没闻到什么味道,但酒液甫一入口,一股辛辣浓厚的醇香就猛地钻入他的鼻腔,而冰凉的酒液在他的口中,却烧刀子一般滚入他的胃里去,风烬把酒液咽下去以后,嘴里还辣得有如火烧,连连咳嗽。

    兰孟亭大笑着接过他手里的酒坛:“这冻醪是天山那边的名酒,其烈性只比你风云顶的酒兵差些。天下烈酒前五,当属风云顶的酒兵,天峰的冻醪,西塞山的红友,青州的钓诗钩和靖西的黄封,而这后三名,跟前两名相比,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风烬不知其意,只好点点头。烈酒下肚之后,虽然令风烬不惯烈酒的肠胃有些难受,但却油然而生一股暖意,令风烬不似之前冷了。

    “你父亲跟我闯荡江湖那时候,最好的就是这天峰冻醪,连酒兵,”兰孟亭边说边喝,早已经下肚不少,偏长的杏眼醉意润然地瞥一眼风烬,似乎是在炫耀,“都得往后稍稍。”

    风烬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兰孟亭在得意什么,他在得意风泽当年最潇洒恣意的时光,都是跟他在一起的。这时的兰孟亭,一脸怀念当初的神色,连带那双总是死寂无波的眼里,都透出几分当年快意恩仇的侠气来。

    风烬不禁攥紧了手,如果兰孟亭这么思念父亲,这么喜爱父亲,当初又为什么要赶尽杀绝呢,如果他风烬喜欢一个人,爱就坦坦荡荡地爱,放手也坦坦荡荡地放手,绝不会在各自成家之后,还做出灭人满门的事来。

    风烬对兰孟亭的感情很复杂,即便他对兰孟亭恨到骨子里去,他也不能否认,他对兰孟亭,还有一分难以消磨的敬爱。他记得风云顶没事的时候兰孟亭时常来做客,对他比对兰致都要好,也记得兰孟亭把他从死人堆里抱出来,把他带回兰梦洲好好抚养,尽管一切都是他干的。

    但就是有这一分幼时的敬爱在,风烬对兰孟亭九十九分的狠意就愈发镂骨剜心痛恨不已,有时候他恨不得拿剑把兰孟亭钉在石头上,问他为什么。

    风烬回过头,正看见兰孟亭姿态慵懒地单手拿着酒坛,斜着身体懒散地看着他。风烬悚然一惊,兰孟亭的眼神,是冷的。

    “叔父。”风烬叫了一声。

    “你长得真像你父亲,”兰孟亭笑了,把手中的酒坛递给他,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月,“以后学着喝酒吧,风云顶的男人,怎么能不喝酒呢。”

    “嗯。”风烬点点头,把坛中余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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