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4失眠（1） (第1/1页)

    开学第一天的课程也就那样，七节课有五节在看电影，剩下两节在玩破冰游戏。但也仅此一天而已，明天开始恢复第八节，老师踏进门的第一句话也会变成，都坐好我要赶进度。

    一人走在人行道上，裴楠知盯着脚下的碎玻璃水泥砖，少年的影子斜斜地躺在地面，尘土与碎石阻挡着直晒的yAn光，却都没能成功遮掩自其他角度S下而反S的光。

    地面上的Y翳，正竭尽所能地回应太yAn。

    他侧身躲过两台共享单车，它们的借用者正竞争着第一，嘴里喊着最慢到小七的人请客。放学回家的路上熙熙攘攘，羞赧却成群的新生、高年级学长姐，每一个脸上都溢着笑，唯独裴楠知作不出表情。

    没转进回家必经的巷口，裴楠知径直地走过它，穿过公园，抵达meimei裴槿芝所在的幼儿园。家里经济条件不算好，父母早出晚归地工作，接送就读幼稚园中班的meimei上下学也变成他的任务。

    踏过轮椅友善斜坡，裴楠知还未进门就见到长沙发上躺在老师腿上酣眠的meimei。

    「槿芝槿芝，哥哥来了。」陈老师看到他来了，轻轻摇动nV孩的肩膀。

    裴槿芝悠悠转醒，见到哥哥立马开机，兴奋地蹦进他怀里。

    「哥哥！我今天也有乖乖听话！」她歪着脑袋，脸颊呈nEnG粉sE，眼睛亮闪闪地等待着夸奖。

    「谢谢陈老师，槿芝，跟老师说再见。」裴楠知没有回应她的期盼，拎过餐袋向陈老师鞠了一躬。老师的工作忙，还代他帮忙照顾裴槿芝，不由得让他升起愧疚。

    「陈老师再见！」

    裴楠知实在不清楚四岁小孩到底哪里来那麽多JiNg力，一路上连叶子飘落、蚂蚁成列也要蹲下来看个三分钟，路过公园时还吵着要玩。

    确保视野里有meimei的身影，裴楠知挪动脚步到树下，定定地站了两分钟，他看见了树枝晃动，明显是被压得，下垂又反弹。

    「葵瓜子的油脂成分太高，牠会变胖的。」他忽地想起她的叮嘱，班上的同学——毛荺茸。

    让裴楠知记得的不是她的话，而是那像极银狐仓鼠的样子，圆脸圆眼睛，小心翼翼躲在树後偷看的样子，很安静。

    meimei实在太吵，爸妈在家时声音也不小，这让裴楠知对安静的生物很有好感，就像现在离他只有五步距离的松鼠。

    他将葵瓜子挑起，把手上的谷物洒一地，又後退了几步等牠饱餐。

    松鼠挑拣起自己的食物，旁若无人地吃起来，直到属於小nV孩的，快而轻的脚步声响起，牠才迅速地窜上树g消失在枝叶间。

    「……」裴楠知牵起meimei的手，「走吧回家，我们今天吃香肠炒饭。」

    小nV孩的笑声脆如鹂鸟。

    他们家在一个巷子里，进去之後还得再钻一个巷子，一直走到底才能到家。家里不算富有，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r0U眼可见的年代感和窄小，也是个遮风避雨的居所。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爸妈不在，所有家事，包括煮饭都是他C持的。

    裴楠知从冰箱拿出昨日冻好的饭、三颗蛋和香肠，起锅烧油。他的动作很娴熟，水油反应起油爆的时候，偷看的裴槿芝从厨房门口瑟缩回去，他却连眼都不眨一下。

    两个盘子被端上桌，兔子造型的属於裴槿芝，上面盛着的炒饭带着酱油sE与葱花，还有炒得微焦的香肠片，另一个圆盘里却不见几片荤，只有饭与蛋。

    「哥哥给你吃。」裴槿芝挖了几片过去。

    「我这里也有，但被饭盖住了，你吃就好。」

    一如往常的说词，却轻易地说服四岁小孩。节俭的成分有，担心meimei吃不饱也有，但主要还是食慾问题。

    裴楠知不清楚自己失眠多久了，说不定从他知道这个词前就已开始。失眠所带来的影响很多，白天JiNg神不集中、食慾不振、皮肤暗沉发h长痘，还有好多好多……

    国三下学期时，一半是为了会考而晚睡，另一半是为了配合家里人的作息，生理时钟接受了这样的习惯，晚睡早起。很多学生都这样，他也不以为然，只觉得是知识还没被大脑完全x1收才睡不着。

    一直到後来mama为了生计不再当家庭主妇，他一人接下了照顾meimei的任务，同带着家务的包袱，洗衣、做饭、打扫、教导meimei功课。替父母分忧已然成为他的习惯，裴楠知深知他们工作不易，自己碍於年纪学业无法工作，他一想到此事就难以呼x1，觉得自己无能让父母过得更好。

    裴楠知想得太多太杂，心理影响生理，他很久没睡顿好觉了。

    手表上的时针悄悄挪离八，这个点，爸妈也该回来了。盯着裴槿芝写完注音符号的最後一g，门外传来钥匙啷啷的声响，紧接着就是开门声。

    他的爸妈很恩Ai，下班後通常会相约一起回家，裴槿芝也会站在门口迎接，再扑进他们怀里撒娇。

    今日却不太一样。

    「阿楠，带meimei去买冰bAng好不好？」

    他们的脸sE不太对，尤其是母亲红肿的双眼，像是刚刚哭过才回来，父亲也是一副眉头舒不开的样子。

    「我知道了，我们可能会挑很久。」他接过一百元纸钞，把meimei几乎是用抱的，跑出了门。他们快憋不住了，母亲隐忍着，连她的背脊都在颤抖，出了这趟门要多久才能回来，裴楠知也不清楚。

    留了一个心眼，他将手机开了录音塞在沙发缝，基本上不会被发现。

    他抱着裴槿芝的腰便於她挑选，自己则眼神放空着胡思乱想。爸爸mama从来没有这样过，到底是什麽事情能让他们濒临崩溃边缘？

    裴楠知首先想到的是财务问题，他脑里浮现许多可能，却不敢再往下想。

    「哥哥我挑好了。」裴槿芝的声音唤醒了他。

    实在没胃口，裴楠知没挑自己的，接过meimei的巧克力雪糕前去结帐，又藉口着要数星星把meimei拉去公园。

    他听着meimei的数数声，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抬头望天的脸，透露着这年纪的青涩与迷茫。

    今夜注定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