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GET-ME-OT （六） (第2/2页)

？反正按需信仰就好。

    “明天应该还会下雨，从这里去到神湖有一截很难走的爬升路，我们要来回的话，脚程还不能太慢。你有什么讲究吗？你应该不是想速通吧？”桑吉说。

    桑吉其实找时间和席箐对过了路线，他从席箐的反应里能感觉到，席箐应该是谦虚了。他就算没有登山经验，也可能有其他的极限运动经验。专不专业，看打包的行李就知道。席箐报了几个名字，他之前特意打开电脑回去查的，他们进入后室的救援队里就有登山队的成员，包括云南省登山队的人。桑吉认识其中几个人，这么一说，桑吉心里大概就有底了。更别说之后桑吉还专门微信上找了他们，没想到人家真的认识席箐这号人，提他都说“他一个人就是一支救援队”。

    “不是。我们就正常地上去就好。”席箐说，“但我会在神湖多待一段时间。”

    “那边绝对不能露营。”

    “我知道。”

    席箐收起手机和电脑，临走前他想起一件事，“那个粤菜厨师，能给我他的联系方式吗？”

    桑吉不解道：“为什么？他应该不做一个人的单？”

    “他做菜的味道很像我妈做的。”席箐实话实说道。

    桑吉也实话实说：“令堂会不会在网上开了什么教人做饭的账号？”

    “……”

    看来桑吉是不打算给。席箐想，他只是单纯好奇而已，为什么在这里还会有接上门私厨的粤菜厨师，这模式真的很新颖，还有那些海鲜……真的，就是好奇。万一席箐以后也想在这种地方开民宿呢？主打就是骗靠海的有钱佬。

    “怎么会突然发烧呢？”

    周海壹盘腿坐在炕上，怀里抱着小小的栗宝。发烧的栗宝安安静静地缩在襁褓里，呼出轻微的热气。雪山脚下，夜间气温低，就算发烧应该给孩子散热，但因为栗宝还没有满月，体质也实在是个谜，周海壹完全不敢掉以轻心。

    他很内疚，周辛楣虽然没有责怪周海壹，但周海壹还是认为，是自己东奔西跑、安定不下来才导致栗宝生病。周辛楣说，就算是在乖孩子里，栗宝也已经算是最乖的类型，吃饱了就睡，睡醒了一哭闹必定是有需求，只要摸准了需求，处理好了，栗宝就又会安静下来。

    周海壹很清楚这一点。他给栗宝哺乳，他知道栗宝吃奶都是轻轻的。

    “先暂时观察着吧，小孩子高热也是常有的。”周辛楣倒是淡定很多，他们到底是通道生物，开个任意门就能回钟山计划，或者找一家医院，反正任谁看都知道栗宝是周海壹的女儿。

    “对不起，我不会再乱跑了……”周海壹用指腹摸摸栗宝烫烫的小脸，觉得她好可怜。

    最近周海壹还在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退学。周海壹和周辛楣抹除了他们在人类世界存在的痕迹，下了狠手，所以大家遗忘得很快很快，或许也就是一觉睡醒，就再也想不起周家母子了。钟山计划里一些非人类的高层不会受到SPC－47的干涉，所以周海壹临走前，专门去拜托过他们，讲清楚缘由，也鞠过躬了，也请求过他们了，不要做多余的事，已经修正了的错误，顺其自然下去就会走回正轨。

    特别的人会特别难以遗忘，所以周海壹是下了狠手的。至今，周海壹已经不敢去想他。

    六月二十八日，周海壹和周辛楣离开钟山计划。

    周辛楣的意见是，周海壹就算抹除了大部分人的记忆，也可以回去继续学业，因为这是白纸黑字的现实产物。他可以隐去自己的存在感，而且他的那些室友，可以反过来cao作一下，例如抹除他们对席箐的记忆，这样就把社交圈重新隔离了出来。

    但周海壹表示，太复杂了。

    他现在只想龟缩起来，躲在雪山脚下的一隅，悄悄捱过这段痛苦时光。

    出去送货也好，接了厨师的单子也好，都是另类的逃避行为——他在提前适应山村的生活。如果以后不上学了，他能养活自己吗？或者他应该像周辛楣那样，完全不和村民社交吗？周海壹很害怕，他让自己淡出了席箐的回忆，成为席箐的未解之谜，这种空虚感甚至不亚于自杀，或者是杀人。他亲手杀死了席箐回忆里的周海壹。

    真的做了之后才发现，周海壹已经没有回到人类世界的理由了。

    他尽量让自己忙起来，可忙起来的下场就是，仿佛在逃避养育栗宝的责任。周海壹垂首凝视栗宝，万一她以后很像他。

    周辛楣在一旁织毛衣，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打量了周海壹，判断他的状态虽然低沉，但听个解决方案应该还是没问题的，于是周辛楣说：“有可能是我们没有去拜访过山神的缘故。满月那天带栗宝去打个招呼吧。”

    ……你们非人生物也要请满月酒的吗。周海壹难过归难过，但还是忍不住吐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