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船上热吻 (第1/3页)

    【9.1】

    小镇中的酒楼，和当年王都内的自然无法相提并论，但胜在视野开阔，也算是这方圆十里内的一方好去处了。

    午后的阳光穿过窗畔一棵葱郁的古树照在桌上，映出金辉点点，韩非抿了口杯中酒：“可惜了。”

    卫庄扫了眼桌上的酒壶：“可惜什么？”

    两人今日来得迟了，便将早午膳一并用了，这会儿小二已将桌上的菜食收了，只留下一壶饮去大半的清酒，卫庄虽不好酒，却也清楚这酒品次不怎样，他都看不上眼，想来韩非只会……

    “你说，这若是晚上，”韩非半真半假地抱怨说，“岂不是还能见着星星？”

    卫庄没想到他这么说，但他早已习惯了对方想一出是一出，提议道：“你要是想，我们可以一直待到晚上。”

    韩非把弄着手上的杯子，想了想才说：“还是算了。”

    卫庄：“怎么？”

    “星星——”韩非仰头将杯中酒一口饮尽了，冲他一笑，“我现在就已经看到了。”

    卫庄愣了一下，韩非却只朝他笑，他心中一动，有那么一瞬脑海中只剩下韩非那双熠熠的眼睛，被人偏爱的感觉总是好的，就是有些太好了，乃至于什么恩怨情仇，在这一刻都沦为了无关紧要的细节。

    江湖上那些浮名角利，争个你死我活又如何？便是拿个“天下第一”的名头，到头来还不是只能走一个人的路，睡一个人的觉？

    就这些，哪里比得上……

    他这厢还没咂摸清此间的滋味，韩非笑了笑，伸手去拿桌边的酒壶，还欲为自己满上一盏。

    卫庄的眉梢一动，眼疾手快地截住了他的手腕。

    “你喝多了。”卫庄说。

    韩非试图辩解：“我没醉。”

    卫庄不听这人的鬼话：“没人说你醉了。”

    “我们才在一起多久，一个晚上？”韩非眨眨眼，眼看卫庄将酒壶搁到了一边，“哎”了一声，试图蒙混过关，“你就这么急着管我，是等不及想做……”

    “看来是我想错了，”卫庄没给韩非把浑话说下去的机会，“有些人确实是醉了。”

    他从前没有立场与那份心思，当然不管，但还有一点更重要的，那时韩非身上也没有六魂恐咒。

    这些年里六国其他的公子王孙中亦有人中此咒，卫庄曾专派人打探，方知阴阳家的禁术凶险，中毒者每运功一次，体内经脉运转就会加速毒发。韩非虽不会武功，但饮酒后血脉舒张，便与运功相似。

    卫庄断不想冒这个风险。

    韩非眯着眼看了他片刻，卫庄任由他看，两人大眼瞪小眼一番，韩非摊摊手，仿佛做了多大的让步一般：“好吧，既然夫人想管——”

    卫庄的眉梢一动：“你有不服？”

    他决计晚上再跟这人算总账。

    “哎，”韩非摇摇头，嘟哝道，“真不可爱。”

    卫庄轻哼了一声，韩非忽然抬起手，越过桌子轻轻捏了一下卫庄的耳垂，卫庄一呆，韩非感受到指尖传来的那点热意，心满意足地收了手：“这样才好。”

    他笑得很开，眉目舒展，好像将周遭的光线尽数敛进眼底，叫人只看见那一双潋滟的眼睛。

    卫庄的喉结滚了滚，将那些已到了嘴边的冷讽又咽了回去，韩非没有错过他的小动作，站起身来看向窗外巨大的香樟树：“那时候我听你同人谈起‘镜湖医仙’，要是我记得不错……”

    “哦，”卫庄勾唇一笑，“我道那日的琴曲古怪，一支《凤求凰》不伦不类，原来是琴师尽顾着‘旁听’了。”

    韩非出口时就料到了会这样，易魂一事卫庄真提了，他反倒没了初时的尴尬，只把话继续说了下去：“若我记得不错，镜湖边上确有一位妙手，似是名为端念。”

    他这般正经，卫庄也不再玩笑，如实道：“端念已故多年，如今声名在外的是她的弟子，端木蓉。”

    看来是早派人打探了一番，韩非心想，他很清楚卫庄是怎样的人，也很清楚当年卫庄就算是身负重伤，也无外乎找点伤药自行调息，而这样一个人开始求医只能意味着……

    思及此处，韩非心中一阵不是滋味，他原本许诺归国后无论卫庄想要做什么，哪怕离经叛道，他也一并奉陪，可他到底失陪了——不是失陪几个月，而是整整十二年。

    人生又能有几个十二年？

    而他不在的日子里，对方又经历了什么？

    “我说……”韩非顿了一下，卫庄抬眼看着他，就见对方耷拉着眉眼，“我那天弹的真有那么糟？”

    卫庄方才的那一句全然是调笑，他前去会面的前一晚，正值体内的两股气息相撞，一宿未眠，怎么会有闲心去细听屏风后不知谁人奏的曲子？

    现在回想，那一夜确实是几多凶险，只不过那时候的他全无挂念，不怕死，更不知疼，这才好似全然没挂在心上。

    “……尚可。”卫庄本想赞一句，却未料昧着心思同人说句假话竟是这般难的事，又或者，只因这回的对象是韩非，他搜肠刮肚，终于挤出一句略微像样些的，“你想弹琴吗，我有门路，可以叫人寻把名家作品。”

    韩非也不戳破，只笑着看他：“你想听我弹点什么？”

    卫庄：“你弹，我听。”

    韩非见卫庄这副当真的模样，心中只觉得可爱的不行，动容之余又有些心痒，忍不住出言逗逗他：“我不明白，你究竟是想说‘我弹的你都喜欢’，还是‘我弹什么你都当耳旁风’？”

    卫庄初时还听得认真，直至后半句，知道这人就是在瞎扯，简直浪费感情，却还是答道：“我是说，你弹什么，当由你定，我说了不算。”

    【9.2】

    韩非感觉他的心跳有些加速，真要命，他拢了拢耳畔的散发，过了一会才说：“所以那位镜湖的端木大夫，你是已经寻访过了？”

    卫庄看韩非这副模样，只觉得有趣：“我派人探过消息，这位‘医仙’怕是不会收我这号病人。”

    韩非脱口问：“为什么？”

    “听说这神医有三不救，”卫庄笑了一下，随口说，“秦国人不救；姓盖的不救；争强私斗所伤的不救。”

    韩非疑心他是信口编的：“当真？”

    卫庄挑眉：“你觉得哪里有假？”

    韩非想了想，只说：“这规矩听起来，倒像是同盖聂先生过不去。”

    “哦，”卫庄平平无奇地说，“你说师哥。”

    韩非看了他一眼，鬼谷纵横间的事，没有他急着发表意见的必要，卫庄这么说，他便不提了：“不过要我看，卫庄兄何不去镜湖看看？你既不是秦国人，更不姓盖，至于最后一则——”

    “恩？”卫庄玩味地说，“那时在墨家机关城你也见了，这还不算争强好胜？”

    “那是同门切磋，再寻常不过了，”韩非想也不想地说，“你的病又不是……”

    “难道不是因为我想要胜过师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