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宣和遗事_遣悲怀教主放鹿 抛金瓯嗣君笼鹤3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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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遣悲怀教主放鹿 抛金瓯嗣君笼鹤3 (第4/4页)

有了孩子,就只为孩子想了。”

    向太后没有孩子,唯一养在膝下的,不就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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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分真三分假的谎话,一骗就是十九年。若非有这样绝望的境地,若云还以为要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里面去。

    她没有想到几句话会有那样的后果,只是几句半真半假的话罢了,怎么会这样呢?向太后的确要立赵煊为太子,却没有一日要杀死过持盈,至于王静和,更是冤枉,她甚至死前,将赵煊托付给了丈夫,又将合真托付给了她。

    而若云的膝下,竟也只养大了一个合真。

    每一次,她面对自己亲生孩子尸体的时候,都在想,这是不是一种诅咒?

    “在今天之前,道君都不知道这件事。”若云说,“因此,在他的眼里,你的娘娘王静和——”

    “你也配喊我娘娘的名字!”

    “背叛了他这个丈夫。你,也威胁了他的皇位。过去的十九年里,他每一天都有机会、都有理由杀了你!他要杀你何须等到在酒里下毒?人心不足蛇吞象,官家,谁养得你胃口这样大?谁养得你这么不知足?他待你纵然有疏忽的地方,但究竟是你的生身父亲,你今天这样欺辱他,来日怎么敢面对先祖?”

    赵煊盯着她:“香炉、那个香炉——”

    他如今也是皇帝了,扪心自问,若是他的妻子朱氏现在联合持盈废黜他,立赵谌为皇帝,哪怕朱氏死了、持盈死了,哪怕赵谌只是一个懵懂的婴儿,他会毫无芥蒂吗?

    让他死在一场意外里面,不是最巧妙的化解方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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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云笑了,她说:“官家,人算不如天算。谁也不会算到道君刚住进福宁殿就生病,也不会算到那只香炉。”

    然而却差点吓死了太子,让皇帝蒙受了不白之冤,让皇后冲进福宁殿。

    “那只香炉,真的只是,不小心,掉下来的。”

    赵煊不信任地看向她。他是太子,是尊贵的继承人!一个影响到他生命的香炉,可以是皇帝亲口吩咐的,也可以是别的阴谋,但绝不能仅仅是因为一个宫女的疏忽!

    他不信,他不信!郑若云只想替持盈澄清,怎么可能承认香炉是有意为之的?

    “你娘娘去世以后,我做皇后,可我再也没有过一个孩子。我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你娘娘为你,钦圣娘娘为他,我想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我再也没这样的机会了。”

    那时候她终于做了皇后,做了他的妻子,做了他生命中分量最重的女人,她想要再要一个孩子。

    “道君没有再给我这个机会。”

    赵煊没有母亲,自以为伶仃地长在东宫。

    她如果再生下新的嫡子,要让他如何自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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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若云受持盈的荣宠之盛,在正位中宫之前,年年都有子嗣诞育,然而做了皇后以后,却再也没有一个孩子。众人都以为她是从前生子太多,伤了身体,也不去多想。

    原来竟是这样。

    如果持盈真的对他起过杀心,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他不让郑氏生子?

    赵煊有一种很强烈的欲望,他想,这么多年,他愿意原谅这一切,如果只是一个误会,现在误会可以解除了!父亲冷淡他,竟然只是,只是为了一个误会和谎言,现在谜团揭开了,一切都要得到美好的结局了吧!

    持盈仍然呆呆傻傻地坐着,赵煊向他跪下,两只手摆在他的膝盖上,向他求证道:“爹爹,是不是因为这样,爹爹才……”

    是不是因为你误会了我娘娘所以你才讨厌我?是不是因为我曾经是你衰朽的证明,是养母对你的抛弃,所以你才讨厌我?你不是天生就讨厌我,我们原本可是很好,很相爱的,对不对?

    赵焕、赵炳、荣德、茂德,他们有的,我本来都应该有的,对不对?

    你不是故意冷落我的,对不对?

    而持盈很久,很久才落下一滴泪来,滴到赵煊的手上,好漂亮的一滴泪,像烟花,啪嗒一下就碎了。

    他摇了摇头,他好讨厌谎话,他不要再说谎了,即使这个谎话可以让他和儿子重归于好,回到一种太平的状态,甚至,或许可以摆脱这种luanlun的可怕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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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实——他为什么给赵煊开始起“亶”字做名字呢——诚实!

    “不是。”持盈说,“你那时候不过是个婴儿,大人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的手轻轻抚弄着赵煊的头发。

    赵煊今天也没有带幞头,只用玉冠把头发绾了起来。

    他想起十五岁自己行及冠礼的时候,盛大的典礼上,他不在乎别的,他只在乎父亲的衣袖,裾落起金颜与沉香的气息。父亲把幞头裹在他头上,宣告皇太子的成人。

    那天他梦见了神女,神女的躯体是白皙的,柔软的,轻轻抚弄着他,他埋头苦干,却不敢看神女的面容。

    朝为行云、暮为行雨的神女,教人前往极乐之地的神女,会有着怎么样的面容?他不知道为什么,不敢看,甚至连勾勒的勇气也没有。

    直到神女的袖口摇落出了降真香的芬芳,那和福宁殿里的宣和香烛,和父亲裙袂摇落时,一样的味道。

    他才惊醒过来。

    然而神女继续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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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远离你,只是因为你性格不合我的意。哪怕没有这些事,我也不会亲近你的。”

    持盈拍了拍他的手,站起身来。

    “你是好。可除了好,你还有什么?”

    他是皇帝,他要被人哄着,被人捧着,被人爱着,被人像珍宝一样呵护,他要风就得来风,要雨就得来雨,他为什么要折腰去哄一个木讷的儿子?

    赵煊好,赵煊老实,赵煊不好美色,爱读书,节俭,有令名,礼贤下士,那是一个好太子应该有的,所以他不废赵煊的太子,但他需要这样一个儿子吗?除了赵煊以外,哪一个儿子不是在他面前表现出他最喜欢的样子?

    只有赵煊。

    他雅好笑语、风流不羁,赵煊却举止拘谨、讷讷于言;他抚琴弄箫、欢饮达旦,赵煊就声技音乐一无所好,拒绝出席宴会;他修葺宫观、以侈丽闻世,赵煊却以恭俭之德闻于天下;他宠爱蔡瑢,赵煊就踩着他的脸,把蔡瑢送的琉璃杯摔碎在地上。

    你不爱我,有的是人爱我;你不讨好我,有的是人讨好我——

    “我有这么多儿子,凭什么非得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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